在她回去後,對方垂著眸安靜地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難過。
彌海理穗放緩語氣問道:“怎麼沒跟上來?要是你不小心走丟了怎麼辦?”
江戶川亂步睜開眼睛,祖母綠般的雙眸被劉海陰影遮住,顯得黯淡而空落。
“走丟的話理穗會找我嗎?”
彌海理穗想也沒想地回道:“這不是當然的嗎?”
對方並未因此而高興起來,而是盯著她沉默了幾秒後才輕聲道:“可是理穗不是不要我了嗎?”
彌海理穗的呼吸一窒。
她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麵前的黑發男人又問了一句:“理穗不是準備丟下我了嗎?”
明明心中早已明白,卻還是在這種時候問了出來。
彌海理穗沉默了下來。
兩人心知肚明。
彌海理穗歎了口氣。
“不是不要你,也不是丟下你。”
“隻是到該分手的時間了,亂步的話,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他當然知道。
江戶川亂步委屈地悶悶道:“我不想知道。”
因為她長時間的沉默,江戶川亂步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做個約定吧,如果我……走丟了的話,理穗要回來找我。”
彌海理穗看著對方一副她不答應就不放手的模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她沉默地看著這個如同要不到糖果的孩子般執著的黑發男人。
這種事情完全不用這麼在意。
反正再過段時間你就會忘記這些記憶和感情。
周圍的人流從兩邊穿過,似乎能聽到不遠處趕到遊樂園的警鳴聲。
看著久久沒有鬆手的江戶川亂步,彌海理穗歎了口氣,然後反手抓住他的左手。
“如果到時候亂步還需要的話,我會去找你的。”
“需要的!”江戶川亂步仿佛生怕她反悔一樣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鉤!”
“約定好了,即使分手後理穗也不能不聯係我,不準忘記我知道嗎?”
聽到‘忘記’這兩個字彌海理穗忍不住心跳漏了一下,她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但還是仿佛在哄幼稚園小朋友一樣陪他拉了鉤。
“好,我不會忘記你,也會聯係你。”
到時候如果她去找你卻被拒絕的話就不算不遵守約定了吧。
約定後江戶川亂步的模樣比之前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今天沒去完的地方要記得重新回來找我玩知道嗎?還有我生日的時候,到時候一定要來找我知道嗎?”
“你生日不是十月份嗎?還很早啊。”
彌海理穗有些詫異:“這麼早就開始考慮生日的事情了。”
“如果理穗那時候沒有過來的話我會很生氣的知道嗎?”
對方仿佛生怕她不信一樣又強調道:“會非常非常生氣的那種。”
彌海理穗忍不住笑了一下:“亂步要怎麼對我非常生氣呢?”
“絕交!”
說完後又立刻反悔,補充道:“……三天。”
江戶川亂步看著唇邊帶著些許笑意似乎完全沒有生氣的少女沮喪道。
“三天有點長……兩、一天吧。”
他似乎想象了一下然後神情更低落了。
“不對,不想和理穗絕交。”
“我會很難過的。”
明明在對方說要生氣的時候完全沒有慌亂的情緒,甚至有點無奈,然而聽到這句難過後彌海理穗突然感覺自己也難過了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最後抱了一下仿佛生怕被甩掉一樣緊緊抓著自己手的江戶川亂步。
“彆難過。”
“亂步這麼可愛,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但是……
彌海理穗平靜地說道:“隻是現在的我對你並沒有……”
話還未說完,抱著的身體陡然一僵,隨即收緊了還抓著她的手。
“不要說了……”
彌海理穗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並沒有戀愛的那種喜歡。”
“不要說了!”
對方的腦袋埋在她的肩窩處,語氣急促而慌亂。
她的聲音輕緩而堅定。
“一直以來非常感謝你的幫助與喜歡……”
“理穗,彆說了好不好?”
彌海理穗的話停了下來,她感覺到頸側似乎有水滴伴隨著溫熱的呼吸落下,耳側的聲音委屈而難過。
……哭了?
彌海理穗愣怔著張了張嘴,神情有點恍惚,沒能繼續說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對方哭出來。
即使再像小孩子,但也不會像真正的孩童般想哭就哭。
江戶川亂步並不是一個很會忍耐的人,無論什麼情緒都會立刻表現在臉上,雖然現在的武裝偵探社的大家都非常寵著他,但是在遇到福澤諭吉之前也曾流離失所過一段時間,因為太過缺乏常識性,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錯誤而格格不入,無法正常找到工作,但即使那個時候遇到對方也沒看到他哭過,隻是如同迷路的孩子般對社會充滿了迷茫和不解。
彌海理穗僵硬著身體一動都不敢動,頸側不斷有滾燙的淚水落下,無比灼人。
良久後對方才鬆開,吸了吸鼻子,狠狠地用袖子擦了兩把臉上的眼淚,然後紅著眼睛插著腰,提高音量以仿佛他才是主動方一樣的氣勢大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了!”
這句話剛說完,眼尾又泛了紅,淚水止不住地又湧了出來,陽光落在那雙濕漉漉的綠眸中,仿佛浸潤在湖泊中的綠寶石一般。
他飛快地眨了眨眼,似乎要將黏連的淚水阻斷,卻完全沒有效果。
“世界第一的名偵探、亂步大人才不會……”
“……才不會被甩嗚。”
彌海理穗非常順著他的話說道:“嗯,被甩的是我。”
然後江戶川亂步又不樂意了,如同反複無常的小孩子一樣。
“不對,我才舍不得甩掉理穗。”
他以非常難過的目光看著神情怔鬆的少女,低低地說道:“怎麼可能舍得啊。”
“所以……”
那雙經過洗滌如雨後綠林般的雙眸倒映著她的身影,青翠欲滴。
“要記得來找我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