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二荀皆為官多年,見過大風大浪,並未發脾氣,而是耐心解釋道:
“公言差矣,蛾賊起於微末,如今新敗於曹公,已無力再能作亂。”
“曹公心懷仁德之心,故而將之收入兗州,從事生產。”
“教化其劣性,使其沐浴王化,此乃大仁大義之舉也。”
邊讓眼眸微眯,暗道這二荀果然能言巧辯。
“黃巾惡賊屠戮兗州官民,為其所害之人何止十萬?”
“前任兗州牧劉岱,濟北相鮑信皆死於蛾賊之手。”
“殺朝廷命官,其罪一也;殺平民百姓,其罪三也;公然拒抗官府,形同造反,其罪三也。”
“有此三大罪狀,兩位先生難道還有替賊人開脫麼?”
“況且退一萬不講,即便我等赦免賊人之罪過。”
“但賊人本天性頑劣,乃首鼠兩端之輩。”
“倘若將其安置於兗州,從中造反,屆時我兗州百姓如之奈何?”
“倒不如效仿白起,掘坑以殺之,以壯我大漢之威!”
這邊讓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沒想到心腸卻異常歹毒。
效仿白起,坑殺三十萬降賊。
這說得倒是輕巧,你尋私仇,卻想讓曹操來幫你背這口黑鍋。
荀彧混跡官場多年,最懂打太極,見邊讓言辭激烈,便開口勸慰:
“此事茲事體大,邊先生可先回府,容我等商議之後再做決斷。”
回家等消息?
邊讓自己也是當過官的,豈不知這裡麵的門道。
回家等消息不就是沒消息麼?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啊?
“哼,賊人多達三十萬,使其入兗州,州郡震動。”
“倘若出事,誰來擔責!?”
邊讓重重地拍了拍堂上的桌子,情緒十分激動。
“我來擔責!”
邊讓話剛一說完,隻聽見嘈雜聲響起一道炸雷般的吼聲。
眾人循聲望去,竟是那位眉目如畫的少年郎。
隻見他的眼眸一如往常的清澈、寧靜。
仿佛這句慷慨激昂的話語,沒有在他心中激起一絲絲波瀾與漣漪。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從容與自信。
“汝乃小輩,怎敢在此議論大事?”
邊讓一甩臉色,上來便以輩分來恐嚇李翊。
李翊麵不改色,笑道:
“昔年孟子三歲以語啟父,甘羅十二歲出任秦國宰相,我朝冠軍侯十七歲封狼居胥。”
“公何以欺我年少,不能議論大事?”
“……這,我……”
邊讓語噎,一時竟接不上話。
沒想到李翊的話卻接踵而出——
“況曹公在時,尚與我議論軍中大事。”
“而邊先生舊時曾為九江太守,無所作為,黃巾造逆,未能建功。”
“今番見平克黃巾之亂的功臣麵前,怎的以惡語相向?”
“……你!”
邊讓氣得須眉倒豎,沒想到這個後生晚輩如此不尊重長輩,竟敢揭露自己的醜事。
然而李翊的攻勢仍舊不減。
“我曾聽聞邊先生一家老小曾為黃巾賊所害,故而與之結仇。”
“今曹公行大仁大義之舉,收納降賊,先生卻反勸我主將之殺害。”
“不知是真心替兗州軍民所考慮,還是為循一己之私呢?”
這……
邊讓被懟的啞口無言。
吵架的藝術就是這樣,你不能光防守,還得反擊。
當年諸葛亮為什麼能夠舌戰群儒?
就是因為秉承著一個原則——先防守,再反擊。
比如虞翻出來攻擊諸葛亮,諸葛亮在防守完之後,便去揭他醜事。
說你之前勸主投降孫策,如今又勸主投降曹操,看來是舊病複發。
通過諷刺虞翻習慣性投降,使得他不敢再出來辯論。
邊讓無言以對,可堂下仍舊坐著一幫名士豪紳。
見邊讓敗了,紛紛站出來與李翊辯論。
“小子如此巧言善辯,莫不是與賊人私通,收了他們什麼好處?”
這種潑臟水,扣帽子的話術通常是想逼你惱羞成怒。
正確的做法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看誰先急。
“非也,非也。”
李翊笑著搖了搖頭,“蛾賊之禍,不是因為李翊而起,而是你們逼反了蛾賊!”
“你說什麼!”
眾人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小子竟倒打一耙。
“你有何證據,說我等逼反蛾賊?”
“那你等又有何證據,說我與蛾賊私通?”
李翊冷聲反問道。
這……
眾人麵麵相覷,被這個回旋鏢打得啞口無言。
李翊款款起身,知道防守完了之後,就該主動出擊了。
“諸位可知這群蛾賊因何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