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掃向李翊。
頗有一種真主角都是在最後來個粉墨登場的感覺。
李翊手裡捧著案牘,不便行禮,隻是微微躬了躬身子:
“曹公恕罪,在下來遲。”
“子玉向來勤勉精進,今日因何來遲?”曹操問。
他是在給李翊台階下,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然後好服眾。
要是換作彆的領導,上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了。
“方才我去軍中督運糧草了,因而耽誤了些時間。”
曹操頷首,“既為公事,那便情有可原,請入座吧。”
李翊謝過,撩衣落座。
“既然子玉方才去清點糧草了,那依照你的推算,我軍此次出征,有幾日糧草可食?”
“回稟曹公,去歲饑荒已經熬過,加上從外地商戶那裡購置的糧草,足可支三月之久。”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們打下徐州了。”
曹操偷偷看一眼一旁的戲誌才,佯作躊躇道:
“方才誌才卻勸我不要此時攻打徐州,說是會傷及兗州農事,破壞根基。”
“對你,你有什麼看法?”
李翊不假思索:
“徐州殷富,隻要拿下徐州,兗州被破壞的生產,足可以在徐州補回。”
“何況我大漢以孝治天下,陶恭祖與主公有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此仇若是不報,豈不遭天下恥笑?”
“當年伍子胥過韶關一夜白頭,後來輔佐吳王大破楚軍,然後掘墓鞭屍,終報父仇。”
“此乃傳世佳話,我三軍早已枕戈待旦,隻等曹公一聲令下,發兵徐州。”
“到時候也將陶謙老兒千刀萬剮,然後再鞭屍泄憤。”
李翊這裡設置了一個語言陷進。
他轉移了矛盾,將殺父之仇全部扣到了陶謙頭上。
一者,是為了讓他們出兵更具合法性。
二者,是希望曹操隻將自己的憤怒發泄在陶謙身上便好,不要對徐州百姓動手。
到時候就委屈一下陶謙,他不是以寬仁為本麼?
那你肯定願意犧牲自己,拯救徐州百姓。
大堂裡的武將皆是主戰派,李翊話已出口,眾將齊齊出聲附和:
“說的是說的是啊,此仇不報,天理難容!”
戲誌才立馬出言否決:
“李司馬所言,乃是建立在我們必定能夠取下徐州的前提下。”
“如果失敗了,便得不償失。”
李翊彎唇笑道:
“以曹公之神武,諸位之英才,取一個小小的徐州有何難處?”
“戲祭酒也是一代名士,應該也明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吧?”
“凡事都怕失敗的話,那乾脆也不必去打天下了,大家解甲歸田好了。”
眾將再次拍手附和:“說得是,說得是啊!”
戲誌才也知道李翊是在偷換概念,隻是冷靜地分析道:
“在下從未懷疑過主公和諸位的能力,隻是陶恭祖在徐州深耕多年,取之不易。”
“方才李司馬也說了我軍糧草隻能夠維持三月,若是三月取不下徐州,我大軍便也被生生餓殺。”
“何況北方的袁紹,南陽的袁術,荊州的劉表,這些都是不確定因素。”
“萬一我軍起大軍去攻打徐州,他們在背後偷襲兗州,該如何是好?”
這話算是道出了此次出征最大的難題。
徐州要是打不下來,無法就是折損幾分戰力而已。
可如果在打徐州的時候,老家被偷了,那這次豪賭可真是輸得連褲衩都沒了。
曹操眉宇間一川不平,這是他最擔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