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我就是鄉下丫頭,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哪來那麼多規矩。”張希瑤沒想到阿奶這麼倔。要不是這古代治安不行,她都想自己偷跑出去。
張婆子淡淡道,“那劉家是讀書人,最重視名聲。”
張希瑤扭頭打量她麵色,“阿奶,你還想將我嫁進劉家?”
“你也說了,你之前猜測老道士是劉家找來的。可是流言遲遲沒有傳出去。可能是你猜錯了,那老道士確實是個活神仙。你彆看現在家裡人對你改觀些,可你鼎著那名聲,你大伯二伯哪裡還能容得下你?”張婆子歎了口氣,“以咱們家現在的條件,劉家已經算是高攀。這麼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嫁進劉家也不虧。女人總要嫁人的。你還能一輩子在家當老姑娘?”
張希瑤懂了,那個老道士遲遲沒有出現,村裡人也沒有傳出她克父克母的壞名聲。阿奶還是傾向於劉家是好人。那劉家就是他們能攀得上最好的親事。要是留她在家招贅。大伯二伯肯定不同意。家裡又沒錢。將她嫁出去就是最穩妥的法子。
“你放心,我會跟你大伯二伯說清楚,讓你在家再待一年。十三歲還是太小了。”張婆子憐愛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女,她還是不願孫女早早就嫁人。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門關。年紀越小,生孩子就越危險。十四出嫁,十五生孩子,好歹不那麼危險了。
張希瑤心下鬆了一口氣,推遲一年也不錯,她計上心頭,乾脆順著阿奶的話頭,“阿奶,你不是說要將我嫁出去嗎?至少得買紅布做身嫁衣吧?衣服得提前繡吧?我想親自去鎮上的繡坊挑花樣。”
張婆子見孫女接受良好,也鬆了口氣,又聽她還想去鎮上,眉頭又皺緊了。這丫頭怎麼總想去鎮上?
張希瑤見她沒拒絕就知道有戲,苦哈哈道,“阿奶,我可以戴草帽,穿二郎哥的衣服。肯定不讓人瞧出來。阿奶,我要是真嫁進劉家,他們家規矩那麼嚴,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到外麵看看。你就答應我吧?!”
張婆子板著的臉終於出現一絲裂紋。張希瑤再接再厲,“阿奶,咱們家這麼窮,我想把蘑菇賣了,到時候給阿爺看病抓藥。讓阿爺早日恢複。”
張婆子擺了擺手,孫女一片孝心,她當然很高興,可是老頭子得的是心病,這病隻能心藥醫,找大夫沒用,她想了想,終是下定決心,“也罷!要是這紅蘑菇真能賣上價,到時候就給你當嫁妝。”
張希瑤沒想到她居然還能想到自己。一時有些怔然。
回去的路上,住在她家隔壁的白婆子看到她們冒尖的背簍,好奇問他們摘的什麼,是不是蘑菇。
張婆子說不是。
白婆子撇撇嘴,“還說不是。我這幾天看你們家屋頂曬了那麼多蘑菇。你們該不會想吃獨食吧?是哪座山啊?”
要是不告訴她,估計她也會偷偷跟在後頭。既然已經瞞不下去了,張婆子大大方方揭開蓋子一角,露出裡麵紅蘑菇。
白婆子微微瞪大眼睛,“毒蘑菇?你摘它乾嘛?”
“我家阿瑤吃了沒事。我們幾個吃了卻是頭暈眼花,就不敢碰了。”張婆子半真半假,擔心說實話,村裡人會跟他們搶蘑菇。
頌朝稅高,百姓日子都不好過。要不然山上的蘑菇也不會隻剩下紅蘑菇沒人要。
白婆子驚疑不定打量張希瑤,這麼毒的蘑菇,她吃了居然沒事?身體這麼硬實?
白婆子盯著這幾個背簍,“這些都是紅蘑菇?”
“是啊。”張婆子見她不信。
到了家,就將背簍裡蘑菇全部倒出來,讓她看個清楚明白。白婆子看完,更納悶了。這啥蘑菇,居然還挑人?!
“我跟你換幾顆?”白婆子從自己背簍倒了幾顆,又拿了幾顆紅蘑菇。
張婆子勸她小心點,“我家阿瑤吃了沒事,但是良子他爹之前吃死了。你確定要嘗嘗?”
這話說得多麼不負責任,白婆子跟張婆子對視半晌,最終還是放棄了,“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她將自己的蘑菇重新撿回筐子,背著回家了。
之後的兩日,村裡人過來送雞蛋,也會問他們家是不是在撿紅蘑菇。
得到準確答案後,他們蠢蠢欲動,可到底沒去摘。實在是良叔之死讓人印象深刻,他們家裡有地,不像張家已經淪落到當佃戶,他們有所顧慮,不敢輕易涉險。
如果碰上天災,村裡人肯定會跟他們搶,可現在隻要有一點活路,他們就不想往死路走。
山上的紅蘑菇倒是全便宜了張家,一天就能撿十幾筐。
轉眼到了去鎮上的日子,天還未亮,三人就爬起來,揣了兩張餅子就出發了。
張二伯背著從各村收上來的雞蛋。張婆子也幫忙背一些,上麵再放著曬好的乾蘑菇,她和二伯還抬了一麻袋乾蘑菇。張希瑤穿著二郎打著補丁的衣裳。梳的也是男子發髻,將頭發全部紮起來。
她長得不算漂亮,但因為常年不乾活,皮膚白淨,瞧著倒像個文弱書生。
張希瑤後麵也背著滿滿一筐的蘑菇,有乾也有濕。用二伯的原話:來一趟不容易,要是能賣出去,就全部賣掉。賣不掉就再背回來。這年頭勞力是最不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