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神態自若,捋了捋銀灰白色的胡須,笑道,“老人家,你家現在當家人還在床上躺著,氣數已儘,就不要再禍害下一個了吧。”
劉勝宗也好心好意勸她不要固執,“是啊,老人家,我們今天來就是想勸你們顧念家人,彆等人沒了再後悔。我們也是不想再造殺孽。”
這一下子把張希瑤變成殺神。張二伯聽此,臉都黑了,可他對鬼神一說向來敬而遠之,再加上爹最近身體確實很差,連鎮上的大夫都說沒救了,難不成真是阿瑤的緣故?
周圍的村民竊竊私語,“可不是嘛,小兒子先死了,媳婦也死了,老爺子也快不行了,再留這個孽障在家,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想想都可怕。”
“是啊,是啊,這樣的姑娘恐怕誰也不敢要吧,隻能將來進道觀,吃一輩子的素才能來洗清身上的罪孽!”
若有似無的目光落到張希瑤身上,原本他們離她很近,可聽到她刑克六親,大家自動往後退,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好似他們在談論的對象不是她。
張家晚輩一臉糾結看著張希瑤。
劉勝宗見時機到了,拿出兩家當初結親時交換的庚帖。
“張家大伯,不是我們劉家執意要悔婚,為了我們劉氏一門永久相傳,我們不得不謹慎,請您收下庚帖,我們兩家婚事就此作罷。”
老道士圍著張希瑤打轉,拂塵甩到她臉上,說出的話更是惡毒,“此女命裡,煞氣太重,命相殘缺,身邊親人恐在有生之年都會引來禍端,還是遠離為好。”
張大伯和張二伯對視一眼,心裡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有人驚呼,“快看,老瞎子來了。”
眾人自動讓開一條道,隻見老瞎子左手拿著拐杖,明明已經瞎了,但他不用人攙扶,就這麼穩穩走到圈內,在老道士麵前停下。
老道士看著他的瞎眼,心裡覺得不足為慮。
張婆子給老瞎子鞠了一躬,說明請他的來意,“瞎半仙,這老道士信口雌黃,說我孫女克父克母,麻煩你給算算。如若不是,老婆子今天就是豁出命來,也不能讓這個臭道士禍害我孫女。”
周圍的村民們也是紛紛應和,“對對,讓我們村裡的老瞎子給這個張家小姑娘測一測,看看是不是喪門星。”
這老瞎子是許家村本地人,七歲那年一場意外瞎了雙眼,一輩子都沒娶上媳婦,平時就靠給十裡八鄉測姻緣糊口,因他測的很準,隻要經他批示的“金玉良緣”,成婚後,小夫妻都很恩愛。
村裡人都覺得老瞎子可能真得了神仙指點,對他的算卦能力深信不疑。
老瞎子點點頭,張口詢問了張希瑤的生辰八字,略一思索,晃著腦袋,幾根手指來回盤算,仔細斟酌後,終於有了答案。
“此女不是克父克母的天煞之命,而是命格極貴,她的父母福薄,承受不住她的福氣,所以一朝得勢就如霧裡看花,煙消雲散。至於夫家,兩人即將成婚,自然也會接到她貴不可言的福命。劉家命薄,所以還未嫁進去,劉家就接二連三出現災禍。這樣的人家不是好去處。”
張希瑤之前想到讓阿奶借力打力。但是這個法子不能由她的口說出來。畢竟這是踩在原身父母身上洗白。現在阿奶為了幫她真這麼做了。她心裡生出一絲感動。也對原身父母多了幾分愧疚。心裡暗暗許下承諾:將來她若是有了錢,她一定要多燒些紙錢,希望他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眾人聽老瞎子說完,全都大感意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阿瑤這命格跟皇後還真有點相似,紛紛詢問,“什麼是貴不可言?是進宮當娘娘嗎?”
頌朝女子並不看出身,許多良家女子都能入宮,當今皇後更是三嫁之身。前兩個嫁的丈夫都是福薄,早早就沒了。可嫁給天子後,母儀天下。難不成阿瑤也是這個命格?
老瞎子卻賣起了關子,“天機不可泄露。到了那一天,你們自然知曉。”
相比素不相識的老道士,村民們還是更信老瞎子的話,於是大家看老道士的眼神都不對了。
“居然是個騙子!”
“興許是半道出家?隻會些粗淺伎倆。”
“我覺得也是!”
老道士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想站出來罵回去,可是瞅到老瞎子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心裡打鼓,難不成這人真是半仙?!
張婆子得償所願,人也精神多了,她回屋拿了庚帖交與劉勝宗,“既然劉家福薄,我們也不會讓孫女嫁進你家受苦。這門親事就算作罷。”
劉勝宗看著手裡的庚帖,明明已經達成所願,可是聽了老瞎子的話,他心裡不是滋味。什麼叫福薄之家?!他們張家連塊田都沒有,唯一能帶他們飛黃騰達的張明禮卻已丟了命,張家分明已是日落西山,而他是新晉的秀才,更是縣令的座上客,劉家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他懷疑的眼神打量老瞎子,又看了眼張婆子,難不成張家知曉是他背後搞的鬼?所以才借力打力?!
不管事情如何,他得到了庚帖,也不再逗留,擠出人群,就要走出去。
卻被張希瑤喊住,“劉世伯?”
劉勝宗駐足,想勸她休身養性,可想到老瞎子的話,他又重新換上笑臉,“小侄女有事請說。”
張希瑤朝他一拱手,“劉世伯,我有一事不明。阿爹為何墜崖而亡?”
這是張希瑤想不明白的地方。古代燈光是很昂貴的照明設備。為何張明禮會半夜從去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