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臂在午時陽光正好之時,再度化作森然白骨。
懸掛在階梯前的屋宅的原主人對我道,她曾見到一具同我一樣骷髏,時而化作人形,時而退回原型,手上總都會帶著把傘,不去遮雨,卻來避陽。
我霎時守得雲開見月明,恍然的悟了。
早前擔憂是因著自個的三魄,魂力不足以維持肉身,才導致化作白骨一具。經由原主人提點才恍覺,我縱才有三魄,卻早能勝過尋常鬼魅百倍,隻不過璃音之身本帶著我早前一魂未得施加封印的戾氣,是我現下不足以鎮壓的。
人間雨落一如冥界,以無根之水洗刷塵濁戾氣,才使得我元身戾氣清掃,暫時恢複人形。
虧我還以為是折清與我的戒指封印鬆動,使得我魂魄之間稍有感應,才得如此。意欲找個法子,偷偷破開封印才好的。
凡人雖然法術低微,卻同仙界眾仙一般,略有鑽研陣法陰陽,八卦之道。那些個奇門遁甲,說不定亦派的上用場。
一日下來,收獲依舊甚微。將要入夜,我見柳棠尚未回家,便帶上燈籠與引魂鈴,出去尋他。
我早想憑他的膽子,也跑不去多遠。
找了沒一刻鐘,果不其然在鎮口停放的馬車上尋著了他,縮做一團,瑟瑟的抖著。
他在鬨什麼脾氣,我一點頭緒都沒有,所以也不打算計較。瞧他在裡麵後擱下車簾,牽著馬匹就往暫住的家裡走。
走了沒多久,柳棠一掀車簾的坐在驅馬的駕位上,桃花似的眼氣衝衝,略帶紅腫的瞪著我,卻一聲不吭。
我瞥他一眼,“你這起床氣倒是氣得久。”
柳棠在後麵呼吸強烈的氣了半天,終是吼了出來,“你這個殺千刀的花心風流鬼,大麵首小麵首一大堆的,活該淪落凡界回不去!”
我傻了。
恰好將至庭院,馬駒自發停下腳步,一時寂靜。
我要笑不笑的瞅著他,”你是自哪裡知道我大麵首小麵首一大堆的?”
“千洛,我自小便瞅著你的畫像長大,怎會不知曉?”這柔弱的一吼間,連眼眶都紅了。
我腦中一動,掃到柳棠極致靡麗魅惑的容顏,才在想
起一事之時終於有了點頭緒,神情淡下來,“你便是領主們在凡界私養的麵首?”
柳棠語中莫名含恨道,“我才不做你的麵首!”
我將馬匹栓到後門前的樁上,“你莫要想多了,即便你願意當,我也不見得要你。”一頓,語氣轉涼,“再者,要跟著我的是你,你若時時這麼鬨著性子,不妨趁我還有耐心,早些離開如何?”
…
最早之前,我還未有所謂的後宮,倒是各地的領主為了討千溯的歡喜,時時送來些美人空置在宮中。可千溯一次也沒有召見過那些美人,便有千溯他其實好的是男風的謠言四起,說的煞有其事。
後來當真就有人開始進貢如花嬌弱的少年,千溯略作沉吟,收了。
眾魔一副知之甚晚的慚愧模樣,恨不得刮自己一個耳光子,竟能如此不體貼尊上之心!
哪想千溯一把將縮在他王座後睡覺的我提了出來,抖了抖,懶聲問,“洛兒,睜眼瞧瞧,喜歡哪個?”
我當時迷茫困頓,還以為是挑前段日子說的伴讀書童
,揉了揉眼,絲毫沒有猶豫,朗聲道,“都要。”
眾魔驚了,眾魔喜了。
恍似終於開辟了一條大道,得了討尊上之心的法寶,聲淚俱下。
我莫名的後宮,開始壯大。
百年之後,我被神秘兮兮的大領主叫去一處明溪山澗。
落櫻紛飛之際,見著我第一位位列仙班的麵首,盛寵了多年的,夜尋。
我歡喜得昏天黑地,大手一揮,免除大領主千年供奉。
自此,領主們便踏上了尋找異界美男子的征途。
其實當柳棠說他是魔之時,我便有這個想法了,沒人會願意無故給凡人灌魔。又覺著不會有如此巧合之事,讓我偏偏遇上,才忍住沒問。
沒想現實它,就是有這麼匪夷所思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