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在指尖一頓,蘇子明抬眸看向紅豆,眸中的寒意愣是把人給看毛了。
紅豆當機立斷跪了下來:“屬下愚笨,請爺明示!”
蘇子明乾咳一聲,指尖捏著佛珠,不輕不重的聲音中透出一絲不耐:“沒人敲....翻牆嗎?”
他險些忘了,除了送聘禮外,邈千重出入蘇府從來都不走正門,隻爬牆。
紅豆頓時明白了,清澈又愚蠢的笑了一下,直白的說:
“邈公子今兒沒來,爺要找他有事?”
蘇子明神色有些怔然,他轉眸看向窗外,瓦楞草依舊青綠,茵茵一片鋪落如水,但儘頭卻是空蕩的。
他不死心的看向四麵石牆,上麵被雨水洗的透新,連個腳印都沒有。
邈千重走了?
他竟然走了!
佛珠啪的一下拍在了案幾上,力道大的險些被拍成了齏粉。
已經直起腰的紅豆又彎了下去,額頭結結實實的磕在硬木板上。
“那你上來做什麼?”
蘇子明聲音透著壓抑,似乎在憋著火,又似即將爆發,聽得紅豆後背冷汗直冒,腸子都給悔青了。
這一趟他就不該來。
“爺方才吩咐燒水沐浴,現水已燒好,請....請爺更衣。”
蘇子明氣息微緩,隨後聲音猛地一沉:“誰說本王要沐浴,本王是要你們燒水添茶,茶冷了半日也無人問,你們就是這麼服侍本王的!”
紅豆挨了一頓莫名其妙的罵,隨著蘇子明一聲添茶,紅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主子身份尊貴怎能被人待慢,這些個丫頭真是不懂事。
紅豆捧著蘇子明口中所謂的冷茶退下了,下樓時腳步生風,一跑遠立刻就甩開了手,茶壺咣當一聲摔炸開來,滾滾熱茶撲濺了他一鞋,燙的他跳著腳將鞋子甩了出去。
裡襪上也濕了,正往外冒著熱氣。
紅豆手腳雙殘,兩眼無神的癱坐在樹下看摔了一地正在往外冒熱氣的“冷茶”。
主子最近怎麼總是無緣無故的發邪火。
蘇子明撚動佛珠看著經文,目光冷的有些駭人。
如果之前有誰告訴他邈千重路過蘇宅而不入,那他一定會笑出聲來。
但事實是,他笑不出來。
甚至還有些煩躁。
經文在風中翻來翻去,每一字他都認識,但每一個字他都看不下去。
紅豆一瘸一拐送來了新茶,腳還沒站穩,蘇子明已經合上了經文,持佛珠走下了樓梯。
“備車。”
他需要休息,需要散心,最好能進山賞景.......
紅豆緊跟身後,不長眼的問了句:“是要去找邈公子嗎?”
蘇子明腳下一頓,一手持佛珠,一手捧著經文,平靜又祥和的轉身看向紅豆。
然後,笑的相當嚇人。
紅豆;“........”
蘇子明居高臨下看著紅豆驚恐跪下時露出的後腦勺,一字一句咬的清楚,生怕自己沒說清被人誤會。
“備車是為了要去談生意。”
紅豆沒敢吭聲,但他記得清楚,今兒主子明明沒有約人談生意,也沒人送帖子來,此時急慌慌的出門,跟誰談去?
馬車剛套好,空中又落了雨,蘇子明兜著袖子站在廊下賞雨。
紅豆看著他一臉平靜,總覺得那不透風的情緒下似乎窩著火,他不太敢去問,隨手指派了個小丫頭去問蘇子明還出不出門。
不一會小丫頭就捂著嘴眼淚汪汪的跑了過來,說主子責怪她沒眼力,哪個腦子正常的會在下雨天出門溜達。
小丫頭話沒說完就哭的不成聲,顯然是被蘇子明這一頓斥責給嚇壞了。
紅豆看的心裡直內疚,給丫頭放了半天的假,讓她回屋慢慢哭去,他讓人把馬卸下來,慶幸的拍著胸脯,還好他機智過人,不然這會子哭的該是他了。
空中沉著陰雲,雨聲滾落青瓦,聲勢逐漸浩大。
長街儘頭跑出個看起來腦子不正常的男人,他懷裡抱著個錢匣子,腳下踩的水花四濺,何老四的聲音罵罵咧咧的追了過來,要不是醉了酒懶得起身,這會子追出來的怕是不止一兩句罵。
濕透了的邈千重咣咣咣砸響了藥鋪的門,門剛從裡麵開了一條縫,他就把一匣子錢全塞了進去。
“我要最好的大夫,多少錢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