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辭心臟猛地一悸,暗道三郎這是要朝他告白了嗎?
“原本想著找個機會告訴你,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我想要不然今天……”
“等會兒。”衛南辭湖人打斷他道:“我還沒準備,要不你晚些時候再說,或者明天。”
原悄倒也不急於這一時,就點了點頭,依了他的意思。
當晚,原悄去陪大哥一起用了晚飯,又說了會兒話。
他回房後,衛南辭一直沒再過來找他,原悄便洗漱了一番睡下了。
次日一早,他起床之後,就見衛南辭立在廊下,似乎是在等他。
對方今日穿了身天青色的外衫,看著像是刻意打扮過似的,讓原悄不禁眼前一亮。
不得不承認,衛南辭長得是真不賴。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輪廓分明,再加上Alpha特有的壓迫感,為他平添了幾分令人心悸的氣場。
對於身為Omega的原悄來說,衛南辭身上天生就帶著Alpha特有的吸引力。
這種吸引力有時候甚至不關乎喜歡不喜歡,而更像是一種生.理層麵上的衝擊。
“你先洗臉,我等你。”衛南辭到。
原悄忙收回自己的視線,去匆匆洗漱了一番。
衛南辭目光落在他半散著的頭發上,無奈一笑,拉著他坐下,親手用發帶在他腦後綁了個小馬尾。
“等你頭發再長一些的時候,我送你一根玉簪。”衛南辭道,“跟你那塊玉佩正好相稱。”
原悄隻當他說的是自己之前戴著的那塊玉佩,也沒多想,開口道:“我家裡有玉簪。”
“那能一樣嗎?”衛南辭道。
“有什麼不一樣?”
衛南辭伸手在他耳垂上一捏,“你說呢?”
原悄被他捏得耳朵有些泛紅,但不知為何,卻並不抗拒對方這過分親昵的舉動。
“跟我來。”衛南辭拉住他的手腕,帶著他出了房間,去了堂屋。
隻見堂屋的桌上擺著一小鍋粥喝幾樣小菜,還有一籠包子。
“還好沒涼。”衛南辭將蓋在上頭的蓋子一一掀開,取過碗幫原悄盛了一碗粥,又夾了一個包子放到了他麵前的餐盤裡,“放心,我朝你大哥打過招呼,他已經和姓鬱的用過早飯了。”
原悄這才拿起麵前的包子咬了一口。
“嘗嘗這個瘦肉粥,我專門和師父府裡的廚子學的,據說餘先生從前特彆喜歡喝這個粥。”衛南辭道。
原悄聞言便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眼睛不由一亮,“這是你熬的?”
“嗯,一早起來特意給你熬的。”
“給我熬的?”
“當然了!難道我給那個姓鬱的熬?”
“多謝你。”原悄朝他一笑,便覺心裡暖烘烘的。“一會兒吃完早飯,我帶你去個地方。”衛南辭道。
原悄點了點頭,一口氣將碗裡的粥喝完,又添了半碗。
“喜歡喝往後我給你熬,我還跟我師父學了好幾樣拿手菜,不過現在還有點拿不出手,等我練好了再讓你嘗。”衛南辭抬手抹去他唇角沾著的一點水漬,眼底帶著不加掩飾地親昵。
原悄怔了一下,便覺唇角被他略帶薄繭的指腹蹭得微癢,耳根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發燙起來。
這難道就是被標記的“後遺症”?
原悄心裡既有種難以抑製的滿足感,同時又有些患得患失。
他分不清自己這感覺究竟是因何而起,生怕自己是弄錯了,又怕自己沒弄錯……
萬一自己這感覺不是因為標記引起的,那意味著什麼呢?
“還要嗎?”衛南辭問他。
“不要了。”原悄起身道:“我想先去看看大哥。”
“我陪你。”衛南辭起身拿過披風幫他披好,然後和他一起去了原君懷的住處。
莊子裡的家仆告訴他們,說原君懷和鬱鳴聲用過飯後就去湖邊釣魚了。
“這裡還有湖?”原悄驚訝道。
“在莊子外頭,離這裡不遠。”衛南辭道:“你要去看嗎?”
原悄一想,大哥有鬱鳴聲陪著還有小廝跟著,估計也不需要自己照應,便搖了搖頭。
衛南辭去牽了馬來,示意原悄上馬,而後帶著他出了莊子。
原悄記得對方早飯時說過,要帶自己去個地方,便沒多問。
自上元節那晚之後,原悄還是第一次跟衛南辭離得這麼近,這讓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此刻那些記憶卻像是長了腳似的,拚命往他腦海裡鑽。
好在衛南辭要去的這個地方不遠,騎馬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這是哪兒?”原悄看著眼前的一片荒草地問道。
“嘖。”衛南辭歎了口氣,“來早了。”
“什麼來早了?”
“這地方可能得三四月份來好看。”衛南辭歎了口氣,不禁有些沮喪。
他想著原悄要朝自己表白,所以打算找個好地方,可他忘了這會兒還沒過正月,這草地上既沒有花也沒有草,看起來冷清又荒涼。
“回去吧。”衛南辭打算調轉馬頭回去。
原悄卻在他手上一按,“來都來了,下來走走吧。”
衛南辭點了點頭,率先跳下馬背,而後扶著原悄下了馬。
“我很久之前來過一次,大概是三四月份吧,特彆漂亮。”衛南辭將馬拴在附近的樹上,“本來想帶著你來看看……”
原悄找了塊石頭坐下,抬眼看向遠處的地平線,“荒涼也有荒涼的美。”
“我們三郎長大了,會安慰人了。”衛南辭走到他身邊坐下,半晌後又悄悄往他身邊靠了靠,與他緊挨在了一起。
原悄轉頭看向他,悄悄釋放出了零星的信息素。
衛南辭嗅到他的栗子香味,便也不由自主地釋放出了一點烈焰的味道。
“你能嗅到烈焰的味道嗎?”原悄問他。
衛南辭一怔,“你……你也能聞到這個味道?”
“嗯。”原悄點了點頭,“就像你能聞到我的栗子香一樣,我也能聞到你的烈焰味。”
“我……這麼多年來,除了我自己之外,從來沒有人嗅到過這個味道。”衛南辭一臉震驚地道。
“你當時聞到栗子香時,就沒有想過,我和你之間可能存在某種關聯?”
“當時我並不知道栗子的味道是你的。”後來知道了以後,他倒是也想過,可他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他來說,原悄身上有著太多的謎,他怕自己想岔了,所以不願過多地揣測。
當然,也許是他將自己所有的想象力,都用到了彆的地方。
“這個東西叫信息素,你知道動物都是靠著氣味分辨彼此的吧?”原悄道:“我們也是,隻不過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和我們不一樣。”
“我不大明白。”衛南辭道。
“就像……我應該怎麼跟你說?”原悄想了想,“你打過獵,應該知道動物會在春天的時候開始……那個……咳,繁衍後代。雌性的動物會在春天進入發.情期,釋放出特殊的氣味,吸引雄性的動物,然後他們……那個,你懂吧?”
衛南辭想了想,“懂。”
“你應該也記得,你一旦嗅到我的栗子味,就會有一些反應吧?”
“所以……我們之間……”衛南辭斟酌了半晌,問道:“你嗅到我的味道,也會有反應?”
“嗯。”原悄點了點頭,“平安巷那次,你受了傷,你的傷口裡釋放出了信息素,所以我才會當場失控。”
衛南辭目光一黯,右手忍不住握成了拳,似是極為不安,半晌後他才問道:“上元節那晚,也是嗎?”
“嗯,你當時……情緒很不穩定,所以刺激到了我。”
衛南辭沉默良久,看上去有些難以接受。
這個他想象的不一樣,且相去甚遠。
“我每個月都會有幾天,不管受不受刺激,都會像你見過的那樣。但是你不會,你隻是偶爾會情緒不穩定,變得比較煩躁,有破壞欲。”
衛南辭想到許久前躲在浴房的床幃後目睹的那一幕,仿佛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才需要我幫忙?”
“嗯。我讓你咬我,並不是因為有什麼嗜好,那隻是緩解的一個方式。”
衛南辭起身走到一旁,背對著原悄。
原悄能嗅到他身上正在無意識地釋放出烈焰味。
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很快克製住了自己。
“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因為這個你才會那樣?”衛南辭問道。
“嗯,宮宴那晚,平安巷裡,還有浴房裡和上元節……一開始我不敢跟你說實話,是怕嚇到你,也怕你會把我當成怪物……”
衛南辭看向他,啞聲問道:“從一開始,你接近我就是為了讓我幫你?”
“你從長寧湖裡將我救上來的那一日,我感覺到了你……猜到你可能是能幫我的人。這個世界裡,除了你沒人可以幫我。”
“原悄!”衛南辭沉聲道:“你昨日說有事情要告訴我,說的就是這件事?”
原悄點了點頭,有些不敢看他,垂著腦袋小聲道:“我不想一直騙你……”
衛南辭深吸了口氣,隻覺心口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來一直以來他以為的“傾慕”都隻是個誤會。
原悄對他從來就沒有過那樣的心思,是他一廂情願,還把自己陷了進去。衛南辭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笑話,而且是那種最最可笑的笑話,虧他今日還特意打扮了一番,想來聽少年的告白,沒想到對方要說的竟然是這些!
“衛副統領……”
“不要跟我說話!”
衛南辭語氣十分生硬,嚇得原悄一個激靈,眼圈登時紅了。
“對不起。”原悄小聲道。
衛南辭看向他,心裡某個地方酸得發疼,可麵對眼前的少年,他又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說到底,原悄隻是瞞著他,卻並未刻意騙過他。是他自己想得太多,才會接二連三的誤會。
過了許久,衛南辭才慢慢平複了情緒。
“為什麼我們會這樣?是……生病了嗎?”
“這不是病,這是天生的。”原悄道:“不過你放心,他不會對你的生活產生太大的影響,隻要你不接近我,不被我影響,你頂多就是每隔一段時間情緒會有些煩躁。”
“你呢?”
“我……”原悄垂著腦袋,說不出再讓衛南辭幫他的話了,便道:“我會想辦法,說不定餘先生能幫我,吃藥也好,或者施針,總能挨過去的。”
衛南辭沉默了良久,像是在做什麼決定。
半晌後,他走到原悄身邊蹲下,一手抬起了少年的下巴。
原悄雙目泛著紅意,將哭未哭,看起來委屈又內疚。
“你能控製自己的信息素,對嗎?”衛南辭問。
原悄點了點頭,“除了每個月的那幾天,隻要不被刺激到,我就能控製。”
“教教我。”
“教你什麼?”
“教我怎麼控製。”
“你……其實不需要學這個……”
“我如果學會了,將來是不是就能隨意擺布你?隻要在你麵前釋放烈焰味,你就會……”
“你……”原悄麵色頓時有些蒼白,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衛南辭卻一笑,“嚇唬你的。”
他說罷起身,背對著原悄偷偷摘下了掛在腰間的那塊羊脂玉佩。
“我可以繼續幫你,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衛南辭道:“這幾個月以來,你為我做的所有事情,有沒有那麼一件,不是為了讓我幫你,而是為了我這個人?”
“有。”原悄不假思索地道。
實際上,隻有第一次幫衛南辭製弩時,將人約到浴房,是他“謀劃”過的。
後來經過平安巷的事情後,衛南辭主動承諾了要幫他。
自那之後,原悄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沒有明確的目的……
這個問題,此前就連原悄自己都沒想過。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原來在很早之前,衛南辭對他來說就不再是工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