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一年。
趙昌,現四歲,是個白白胖胖的小豆丁。
人模人樣地伏在桌案上,惆悵歎氣。
母親齊媯為趙昌的故作成熟而笑,問“我的孩子是在惆悵什麼呢?擔憂今日的食物嗎?”
趙昌肉乎乎的臉壓在手背上,垂眼出神“我擔憂的是我的父親。”
齊媯奇了,想看看趙昌還能說出什麼有趣發言,追問“王上有什麼需要擔憂的?”
趙昌很想說“你不懂嬴政這兩個字的含金量”,最後卻隻瞎說“我很久沒見他了,擔憂他的安危。”
唉,我擔心的其實是我的安危啊!
雖然確實很久沒見過祖龍了。
怪了,現在一知道他是祖龍,記憶裡的爹突然變帥好多。
自從通過各種旁敲側擊,總算在今早確認家庭狀況之後,趙昌就陷入了自閉之中。
他不認識篆書,秦語也是慢慢學的。
此時的文字與簡體字差彆極大,就算是“秦”字放在他麵前,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到這是秦,字體著實有點抽象。
奈何……“秦”已經是低級抽象字了。
這些破字,看得趙昌恨不得把竹簡掰斷,全他媽燒了算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做文盲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趙昌其實還不到開蒙的時候。他是跟著母親學習的。但說是學習,也許在齊媯眼中更多是玩鬨。
沒辦法,小孩子想了解世界就是麻煩。
趙昌在一歲半的時候大致掌握了日常溝通語言,然後與齊媯在生活中熟悉禮儀文字風俗習慣等,在偶然得知外界紛爭百年,現有七個大國之後,趙昌陡然警覺。
古代,亂世,七國……啊這,不會吧?
齊楚秦燕趙魏韓,東南西北到中間,他現在都還能背出來這順口溜。
這時候再回去一看自己國家的那個字,好家夥,這原來是個秦!捏麻麻的,他造了什麼孽,在這種時候投胎出生?
算了算了,好歹是秦人,起碼始皇能贏。
趙昌本想苟一苟,誰料他又意外經曆了以下心路曆程
啊?原來“王上”不是你的愛稱,是他的職位?啊?“王上”寫出來是這樣的?啊?所以他是秦王?
so,我,姓嬴?
今夕是何年啊?
趙昌要繃不住了。
誰懂,我到底是什麼檔次的關係戶?我爹不會是秦始皇吧?不不不,說不定我兄弟是秦始皇呢?
趙昌抱著微妙的心思,詢問年份,隻聽是沒用的,他還做不到把讀音與字體完全對應,於是撒嬌讓母親寫下了“秦王政十一年”這幾個字。
趙昌看著第三個字,這是“政”對吧?
像啊,很像啊。
已知,現在是戰國,我爹是秦王,現任秦王名政,問,我是誰?
反正不是胡亥,也不是扶蘇……
那我豈不是會嘎得很無辜?
以趙昌淺薄的曆史知識儲備,他對秦朝的了解約等於無,僅有中學曆史書上的一個篇章,籠統得純粹是始皇統一生涯簡綱。
但他還記得當初老師吐槽的秦二世胡亥無道,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趙·胡亥的兄弟·昌,在短暫地為接觸祖龍而興奮之後,淺淺自閉了一下。
“唉……”趙昌再次深沉歎氣。
齊媯因他的回答心酸又欣慰,坐在一旁,道“孩子擔憂父親是孝順的體現。大王如果知道了你的擔憂,一定會因此而欣喜,然後寬慰你說,他需要威嚴地端坐在鹹陽宮內,每天傾聽臣子的彙報,做出英明的決策,維持國家的運轉。這是犧牲了親情而成全家國大義啊。”
趙昌這才回神,點頭,似懂非懂的樣子,說“秦國比我重要得多,父親當然要把精力放在秦國身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