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邊的同伴憤憤地衝那兩人的背影唾了一口,問道:“予明兄,這兩人你原先認識?”
蘇晗這才回過神來,道:“是,不過……他們從前與我有些過節,方才是我連累了豐才兄了。”
那豐才兄道:“予明兄說的哪裡話,你我之間,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不過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我見方才那人尖酸刻薄,粗俗無禮至極,實在是看不出來與予明兄是同一位授業恩師。”
蘇晗略頓了一下,那人見他這樣,便道:“予明兄若是覺得不妥的話,也可以不說便是。”
蘇晗笑了,道:“這有什麼不可說的,我與豐才兄交情甚篤,這種事情也無須瞞你,我與那楊曄確係同一位恩師,便是董緒董先生,豐才兄估計也聽說過這位的大名。”
那人驚了一下,連聲激動道:“仲成先生的大名,我如何不知,除非我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白丁!想不到予明兄曾經竟然拜在他老人家的門下,這真是……”
蘇晗心裡瞬間陰鬱起來,但是麵上還是笑了一下,也虧得他表麵涵養不錯,竟然沒有看出分毫勉強,那人又追問道:“不過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致使如今情狀?”
蘇晗歎了一口氣,答道:“不瞞豐才兄說,從前我和楊師弟的關係也頗是不錯,就如我與豐才兄這般,我將他引為知己,後來他和一位師兄起了齟齬,惹怒了恩師,我又在當場,恩師便直言讓我回家去了,我起初隻以為是小懲,便向恩師告罪,回家幾日,閉門不出,後來才知道,我是被恩師逐出師門了,幾番求見,恩師也不肯見我,無奈之下,隻能作罷了。”
那豐才兄聽了,皺著眉道:“他們起了齟齬,怎麼反倒來責備你?那楊曄竟好端端留下來了?”
蘇晗歎道:“這我就不知了,說來今日也是我唐突,情急之下如往日一般喚了他一聲師弟,想不到倒惹來一通奚落,也是活該。”
這話在那豐才兄聽來,越發覺得蘇晗是個念情之人,也越發覺得那楊曄無恥,遂激動道:“這和予明兄無關,分明是他的問題,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仲成先生也是,怎麼能這樣做?予明兄何其無辜?”
蘇晗正色道:“慎言,豐才兄,仲成先生畢竟是我的老師。”
那豐才兄立即告一聲罪,歎氣道:“我是在為予明兄不平啊,受了如此委屈,如今竟還要被那廝嘲諷針對,真是荒唐啊。”
蘇晗十分感動:“無妨,公道自在人心,不是還有豐才兄理解嗎?蘇某已知足了。”
“予明兄!”
兩人惺惺相惜一陣子,這才並肩說著話離去,蘇晗很快便把謝翎忘在了腦後,他不記得謝翎,也忘了自己多年前曾經做過什麼,自然也想不到,在將來,此人將會成為他畢生的宿敵,最後站在了他難以企及的高度。
城西清水巷儘頭的院子,施嫿正在院子的角落裡蹲著,她麵前放了一個大陶甕,奇怪的是,陶甕大半截是埋在土坑中的,她揭開甕口的麻布,裡麵竟然是滿滿當當一甕黃豆芽,一簇一簇緊緊挨著,密密麻麻,嫩生生的,十分茂盛。
施嫿伸手從裡麵輕輕拿出來幾把,放在竹筐中,然後再把陶甕蓋好,起身欲打井水,忽聞院門響了,謝翎走了進來。
他見施嫿正在提水,立即放下手中的物事,幾步過來,道:“阿九,我來便行了。”
施嫿也不與他爭,道:“考完了?”
謝翎一邊打水,一邊笑道:“頭場考完了。”
施嫿唔了一聲,卻見謝翎打了井水,正在看著她,眼底浮現出期待之意,她想了想,問道:“考得如何?”
謝翎這才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語氣篤定道:“今科必中。”
施嫿早知道了這個結果,但還是表現出許多驚喜來,笑了起來,眉眼若新月一般,讚許道:“好。”
得了這句稱讚,謝翎這才像是真正被誇獎了一般,眼裡露出由衷的欣悅,施嫿打量著他,幾日不見,或許是因為號舍裡實在難熬,少年憔悴了,看上去似乎也瘦了些,隻是精神還很好,眼睛熠熠生輝,仿佛星子一般。
施嫿突然意識到謝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還沒有挪動過,她心裡不安起來,但是又不敢表露出來,遂隻能強壓住那些紛亂的情緒,溫聲道:“你去休息,因知你中午回來,我今日跟伯父他們告了假,等做了菜飯就叫你。”
謝翎定定地看了她一會,而後才勾著唇角笑:“無妨,我陪著你一起。”
他說完,便將井水倒入盆中,開始洗起那黃豆芽來。
施嫿低頭看著他,少年的發髻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她突然就生出幾分慌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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