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看著眾人把媽媽抬了出去,她很想扯著嗓子大哭,可是體內好像有另一個人緊緊捂住她的嘴巴,告訴她,她沒資格哭。
那一天,兵荒馬亂的田家,趕來幫忙的傅家,她家進進出出著形形色色的人。
就連平日大大咧咧的傅景,都靜靜陪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照顧著她的情緒。
大人們忙著處理後事,她和田呈被帶到了傅宅。
很快傭人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她不哭不鬨也不吃飯,坐在餐桌上,安靜地像個洋娃娃。
傅景擔憂地在她麵前晃了晃手,“田蜜,你,你彆太傷心了,吃點東西吧。”
她的眼珠好像不知道疲憊,直直地看著前方,沒有聚焦,沒有光亮。
小田呈抽泣起來,晃著她的胳膊,“嗚嗚……姐姐,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傭人把田呈抱走安慰。
餐桌上隻剩傅景和田蜜。
“田蜜。”
傅景盛了一勺飯遞到她嘴邊,“吃點東西吧,我難過的時候就拚命吃東西,這樣就可以暫時忘記痛苦了。”
田蜜依然是沒有任何反應。
傅景歎了口氣,剛要放下碗,手裡的碗被一隻修長的手接走。
他看著一身黑衣的小叔站到田蜜身邊,盛了一小勺飯,遞到她嘴邊。
“田蜜,你媽媽也希望你會堅強點。”
田蜜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良久,她緩緩張開了嘴,吃了一口米飯,隻是這一口飯她仿佛能嚼一輩子一樣。
剛咽下去,又一勺遞到嘴邊。
她木然地吞下。
第三勺時卻怎麼也不再開口,仿佛大腦已經又斷片。
傅彥開放下碗,吩咐傭人把客房收拾出來,田蜜田呈要在這住一陣子。
田思明現在沒心思管兩個孩子,傅老爺子的意思是先幫忙照看一兩個月。
田蜜在傅家住了一個星期,也沉默了一個星期,傅老爺子請來了心理醫生,最終結果判定為急性應激性抑鬱症。
外界的一切好像和她無關,就像剛剛她不小心在院子裡跌倒,膝蓋摔得血肉模糊,她也是靜靜地讓血流著,現在坐在三樓的陽台,看著遠方。
她是偶然發現,這個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見自己家的小院。
平常和媽媽一起跳舞,乘涼,玩遊戲的畫麵仿佛曆曆在目。
她平靜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揚起一抹弧度,眼神卻仿佛飄忽在另一個世界。
傅彥開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麵,田蜜抱著流血的腿坐在他平日休息的藤椅上。
他翻出醫藥箱,坐到她身邊,大手輕輕盈握住她纖細筆直的小腿,傷口有些觸目驚心。
看著一臉平靜的田蜜,他擦乾淨汙血,安靜地處理著傷口。
一時間,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窗邊的畫麵安靜溫馨。
“現在為什麼反而不哭了?”
突兀的聲音響起,田蜜靜靜地垂眸,看著自己被包紮好的傷口,忽然開始麻木地撕扯。
大手緊握住她的手,製止自殘的行為。
田蜜立刻用另一隻手撕扯,傅彥開隻好將她兩隻手都鉗製在身後,高大的身軀籠罩在她身上,雙腿分開跪在她身旁。
素來涼薄的眼底染上一絲怒氣,“你不該像現在這樣行屍走肉地活著。”
他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田蜜,還是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