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安東尼奧看來,這副模樣就是徹底被沙弗萊拴住了,讓他心中更起憐惜。
婚禮很熱鬨,也很溫馨,望著台上的新人,仿佛都能夠切身感受到他們傳遞出的幸福。
陳念看向沙弗萊,本來打算和他說聲偶然見到路恒的事兒,卻在那雙紫羅蘭色的眼中窺見了隱隱的羨慕。
陳念一愣。
他對幸福的定義其實很簡單,不必因薑叔的醫藥費到處奔波,能住寬敞明亮的大房子,吃很多美味的食物,做想乾的事情,僅此而已。
而現在,這些好像全都實現了。
陳念從沒想過,從小就過著優渥生活的沙弗萊會向往些什麼。
他可是天之驕子,有著旁人一輩子都渴求不來的財富,又極具天賦才能,這樣的寵兒怎麼可能會羨慕彆人?
隻是在這一刻,陳念確實發現了。
沙弗萊竟然想要這在很多人眼中俗不可耐的東西。
和誰踏入婚姻的殿堂對陳念來說屬於考慮之外的事情,就算現在也是如此,他可以接受一個喜歡的Alpha標記,但結婚?還是算了吧。
陳念陷入思索,自然忘記了路恒的存在。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結束博物學課程,從管家那裡得知了路恒想要見他的消息。
“怎麼又要來找我?”陳念忍不住皺起眉頭。
管家見證了上次鬨劇的全程,自然也不是很待見這位驕縱的路家少爺,但他仍舊遵循著職業道德,將路恒的話帶給了陳念:“路恒少爺說他在黑匣子裡拿到了點有意思的東西,希望殿下您去看看。”
聽到“黑匣子”,陳念愣了下。
他瞬間意識到這次的會麵和以往有著極大的不同,這個路恒恐怕真的又發現了些什麼。
陳念收起了所有玩鬨心思:“我知道了,我會去見他,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沙弗萊。”
管家擔憂:“殿下—
—”
陳念:“放心吧,我不會吃虧的。”
陳念向管家問了路恒所在的地點,在皇宮內的某個會客室裡。
他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放平心態,前去赴約。
黑匣子是他此前在13號信息處理器工作的地方,陳念一直不覺得自己在夜總會裡工作有什麼大不了,他是正經酒陪,又不是賣的。
地下城那麼多Alpha開盤賭他的初夜,不還是到現在都留著麼?隻是為了營銷放出的噱頭罷了,他很知道要如何保護自己。
隻是沒想到這個路恒如此執著,陳念還以為那次他和沙弗萊共同聯手,已經把路恒的所有小心思都掐滅了呢。
現在看來,小人的可怕之處就在於此,你永遠都不會想出他會隱忍多久再來對付你。
陳念推開會客室的大門,就看到路恒正坐在沙發上喝咖啡。
見陳念來了,路恒施施然放下咖啡杯,他一席正裝,打扮得格外雅致,比起找陳念麻煩,更像是參加同誰的約會。
“好久不見。”路恒加重吐字,“皇子妃殿下。”
陳念徑直坐到他對麵,神情冷淡:“說笑了,昨天晚上咱不是剛見過嗎?你坐在角落裡,可能以為我沒發現你吧。”
路恒倒也不和陳念爭論細枝末節,他手頭有足夠將陳念直接碾死的鐵證,至於這些小打小鬨,讓他占點便宜也無妨。
路恒:“管家先生應該把我的話帶給你了吧?”
陳念:“有什麼話建議你直接說,彆耽誤我的時間,我還有事情要忙。”
路恒笑了起來,惡意不加掩飾:“忙?忙什麼?一個鳩占鵲巢的家夥,還真以為自己就是皇子妃了?”
有那麼一瞬間陳念很想把路恒的腦袋敲開,看看裡麵裝著的究竟是什麼,就算他知曉了自己的全部秘密,也該明白自己是陳蔚的另一個孩子吧?光是這個身份就不是路恒一個小貴族能夠指責得起的。
“我勸你說話之前想清楚點。”
“我想的很清楚。”路恒笑意中帶著大仇即將得報的暢快,“估計沒人能想到,他們眼中和殿下感情深重的皇子妃,其實是個水性楊花的家夥吧?”
路恒在空中點了一下,虛擬屏便展現在陳念麵前,照片上正是昨晚婚禮宴廳某處角落。
身著華服的皇子妃,正在和棕發碧眼的Alpha站在隱蔽角落,他們端著酒杯正在交流,安東尼奧眸中滿是絲縷般綿密的柔情,而少年微微仰頭看著他,從拍攝的這個角度看起來很像偷情。
“果然你昨天在注意著我和安東尼奧啊,不過很可惜,如果你想拿這張照片說話,估計要失望了,沙弗萊早就知道我和安東尼奧是朋友關係,我能認識他還要多虧了沙弗萊專門介紹呢。“
“是嗎?那皇子妃殿下又如何解釋這張?”
畫麵一轉,包廂的昏暗燈光中,少年坐在陌生Alpha的腿上,正和身邊的數人逗樂,他身著半透的黑色緊身衣,露出大片肩頭和鎖骨,正被摟在懷裡,腰間還搭著一隻手。
陳念在心中冷笑一聲,他就知道。
如今照片就在眼前,陳念反而放鬆了下來,畢竟路恒手中有陳詞和傅天河的照片,隻要他足夠有毅力到處去問,確實可能查到13
號信息處理區。
此前自己不知曉真實身份,在地下城裡一直都沒隱瞞過樣貌和姓名。
陳念歪著頭打量,道:“這照片不錯,誰拍的?”
路恒繼續按動,一張張的照片在陳念眼前閃過,那些場景他都還挺熟悉,隻是各種各樣的人都變陌生了,其中應該有幾個是和他曖昧過的吧?
這些照片的角度全都來自側旁,正常客人不會閒著沒事兒拍這些,大概是他之前的某個同事吧,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偷拍了這麼多張,搞得陳念都要以為有人暗戀他了。
“拍攝者是誰並不重要,這位主角不知道皇子妃認不認識?”
陳念不說話,而路恒本就沒期待著他會回答。
路恒站起身,背著手踱步繼續侃侃而談:
“那天之後我一直都很困惑,因為我非常確信在廣場上看到的就是你,之後的演奏會上,你雖然刻意不彈鋼琴,但演奏小提琴的時候仍舊暴露了那種獨特的精準風格。
“我非常困惑你究竟是怎麼說服沙弗萊殿下為你做不在場證明的,直到後來我終於發現,根本就不用說服殿下,因為那天我在地下城看到的確實不是你,而是那位傳聞中和沙弗萊殿下感情不和,一直生活在白塔中的,真正的皇子妃。
“其實當年陳家大火,救出來的不光是長子,另一個被公認為死亡的孩子被偷偷帶到了地下城,他生活在13號信息處理區,並在剛成年不久就進入名為黑匣子的夜總會工作。
“他是裡麵最受歡迎的酒陪,甚至被稱作夜場皇後,數不清的Alpha開設盤口,隻為了賭究竟誰能拿到他的初夜。”
“後來因為一次偶然,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並且來到頂層,頂替了真正的陳詞,和沙弗萊殿下共同出席了那場皇子妃初次露麵的晚宴。
“你拒絕彈琴,並非是因為什麼隻彈給沙弗萊殿下一個人聽,而是根本不會,真正知書達理,精通器樂的,是已然前往地下城的陳詞。
“你說我猜的對嗎?陳、念?”
路恒笑意盈盈,但並未到達一片冰封的眼底,他高高在上地擺出所有證據,甚至以憐憫的姿態,等待陳念即將出現的反應。
然而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和痛哭流涕並未出現。
陳念抬手用小指投了投耳朵,似乎聽煩了:“你說完了嗎?”
路恒眯起眼:“怎麼?你看起來有恃無恐的樣子。”
“你不會以為我和陳詞單靠自己就能做成這種事情吧?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以為,光是發現我和陳詞是雙生子就能把我們扳倒的。說起來你要是真把事情散布出去,我還得專門謝謝你呢,正好也省得我恢複身份的麻煩了。”
陳念聳肩:“畢竟不管怎麼說,我也是陳蔚元帥的孩子,將會和我哥哥共同繼承辰砂選帝侯的身份。”
“我並不意外沙弗萊殿下在幫忙,畢竟他可是幫著你們倆否認了那張照片的。”路恒頓了頓,眯起眼,“隻是……如果殿下知道你此前做過娼妓,會是什麼反應?”
“殿下根本沒調查過你吧?這樣一個如此不檢點的破鞋,來到頂層之後仍舊死性不改,到處勾三搭四,和殿下的好友私會,更是以博物學作業為由頭,收取了許多Alpha的信息素,種種行徑簡直
令人發指!”
“所以呢,你能拿出來我和彆人上過床的證據嗎?我身上可是連一個標記都沒有呢。”
“至於這些照片,你可以全都發給沙弗萊,我不介意的。”
“你——!”
陳念無所謂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路恒,他不介意再往上加一把火。
陳念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背地裡使壞的小人,收集證據一定花了路恒不少時間吧,那他今天就要直接將路恒踩死,讓路恒再也沒法在麵前蹦達。
比起被人蹬鼻子上臉地欺辱,這個惡毒男配由他來做又有何妨?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陳念緩步來到路恒身前,輕聲道,“你心心念念的沙弗萊殿下,其實一直都知道我在外麵勾三搭四。”
“不管我再怎麼兩次三番地將他推開,他總是會再度湊上來,希望自己能在眾多競爭者中勝出。
“就算他是最為的高貴皇子,我是被人唾棄指點的破鞋,他也得像條狗一樣,乞求我施予真正的愛。”
路恒倏然瞪大眼睛,而陳念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句地道:“在我和他的這段關係裡,我,才是支配者。”
看到原本趾高氣昂的路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念簡直要爽死了。
然而下一秒,路恒唇角得逞地揚起,聲音故作顫抖道:“殿下——”
陳念聞言立刻回頭,對上了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
陳念:………………
呼吸在這一刻凝滯,猛烈的窒息感來臨得那麼快,讓陳念甚至都無法在第一時間辯解。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沙弗萊拄著單拐,麵容鐵青。
陳念知道,他剛才所說的話,沙弗萊全都聽到了。
——也得像條狗一樣,乞求我施予真正的愛。
從酣暢快意到驚慌失措,隻需要一秒。
陳念慌忙上前:“沙弗萊——”
但Alpha徑直轉過了身,他腿腳還不太利落,卻直接扔掉了單拐,頭也不回地堅定離開了。
陳念清楚聽到路恒發出一聲冷笑。
但他已經完全顧不得路恒了,慌亂之中,陳念知道他犯下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錯誤。
他逞著一時口舌之快,想要以最狠厲的方式戳中路恒心中的薄弱防線,讓他再也爬不起來——
卻把沙弗萊的尊嚴和一顆真心踩在了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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