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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過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鄉試完主考官們設鹿鳴宴時才匆匆見過一麵的郝運。
府考那年,因為溫婉預感到郝運會自殺的緣故,宋巍及時點撥了他,後來考完,郝運說要請宋巍喝酒以答謝他的開解之恩,宋巍當時跟他說,外麵的酒不好喝,要喝就等鄉試完,去官家的鹿鳴宴上開懷暢飲。
一語成讖。
鹿鳴宴上,謝正、宋巍和郝運三人的確碰了頭,隻不過,那天的酒喝得並不痛快。
郝運鄉試排名高,雖然沒摘下解元,也排在前五了,他嘴巴甜,宴席上特彆會討主考官歡心,又是作詩應景又是填詞拍馬屁,把那幾位大人的目光全給吸引了過去。
謝正和宋巍基本就是坐在角落裡喝悶酒的。
宋巍沒太大的感觸,雖說大人們一視同仁,但對於過分優秀的考生,心中自然會多一份偏愛。
這種現象,無可厚非。
謝正本來也是這麼想的,隻不過臨近散席的時候,郝運突然端著滿臉的歉意來給他們倆敬酒,說:“剛才我淨顧著和幾位大人攀談,竟把你們二位給忘了,實在不應該,我自罰一杯。呃對了,你們倆還沒跟大人們說上話吧,要不要我幫忙引薦?”
宋巍端起酒杯回敬,麵上笑意淡得恰到好處,“我還以為郝兄跟我們一樣,都是頭一天與主考大人們相識,沒成想,你都已經熟到能為旁人引薦的地步了嗎?”
主考官來到省城以後,吃住的地方與外界是隔絕開的,這麼做是為了防止考生賄賂主考官徇私舞弊。
也就是說,考生要想正式認識主考官,一般情況下都是在考完後的鹿鳴宴上。
如果提前就相熟,那隻能是采取了非正常手段。
……
謝正至今都還能清晰地記起郝運當時的反應,那臉色難看的,像被人按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還順帶蹉碾了幾下。
也是在鹿鳴宴上,謝正對郝運這個人越發的厭惡,覺得他比大戶人家後宅勾心鬥角的小婦人還惡心。
今天本來是他們的同窗聚會,謝正不明白這個人怎麼會在場。
見到謝正和宋巍,郝運一點都不意外,唇邊含笑,上前來,道了聲:“好巧。”
謝正接話,“確實巧,若非記起來今日是同窗聚會,我險些還以為郝大老爺是特地在酒樓等我們哥倆的。”
“那我們大概要同席了。”郝運無奈地搖搖頭,“我也是被熟人硬拽來的。”
謝正還想說什麼,宋巍先出聲,“來都來了,不得喝兩杯再走?”
郝運微笑,“隻要兩位不嫌我礙眼。”
那表情,像是他們表兄弟私底下怎麼欺負了他。
謝正蹙了下眉,實在鬨不明白一個大男人,哪來的那麼多心眼子。
要比拚,就拿出真本事來堂堂正正地與人分個高下不好麼?非得背地裡使壞,陰一套陽一套的,簡直給男人丟臉。
推開雅間門的時候,裡麵的人齊齊回過頭來,有人突然起哄,“瞧瞧誰來了?咱們省這一屆的三大新科舉人,嘖,這陣容……”
胖子說話直白,“宋巍,你丫這大招憋得可以啊,多少年前就輟學回家的人,竟然不聲不響地考上了舉人,讓兄弟們臉往哪擱呀?”
宋巍掃了眾人一眼,語氣清淡,“多年未見,有幾位都不太認得出了,不打算介紹一下?”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
兩桌人,胖子從第一桌挨個兒介紹開來,有某某地方的富商,有某個衙門的縣官;有人才智過人,混成了京城貴人身邊的幕僚;有人會打算盤,日進鬥金,成天過著躺家數錢的日子。
總而言之,所有的介紹下來,無非就兩種人,要麼有權,要麼有錢,他們這不上不下的新科舉人往人家跟前一站,直接被碾壓成灰。
當了縣令的那位看向宋巍:“我們衙門缺個主簿,今年春闈你要是考得不如意,可以考慮過來,我給你留著缺。”
宋巍淺淺揚唇,道了聲謝。
之後胖子給他們拉開凳子,幾人落座,開始喝酒。
宴席上,宋巍一直在琢磨郝運出現在這地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