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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麵大門和東西兩側角門都被官府的人堵住,唐遠隻能換上小廝的衣裳,喬裝打扮一番準備從後門離開,卻被其他幾房的兄弟攔住去路。
“二哥這是準備去哪?”
說話的人出自三房,名為唐靖,他爹是庶出,在這府中本來就沒地位,好不容易才給他弄了個國子監名額,如今因為長房這邊的卑陋齷齪事全都毀於一旦。
半個時辰前,他還在國子監講堂裡聽課,不知從哪傳來的消息,說唐家二爺竟然納了自己親大嫂江氏為妾,而且江氏還被人告發數年前蓄意謀殺大爺唐瀟。
那一瞬,所有人看向唐靖的眼神變得分外諷刺。
他隻覺得有千萬根芒刺往自己脊梁骨上戳。
有生以來的所有顏麵,就這麼被人毀了個徹底。
羞愧難當之下,唐靖提前告假回來,為的就是找唐遠算賬。
如今堵到人,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見唐靖雙眼冒著凶光,唐遠暗道不好,正打算往後退,唐靖不由分說就是重重一拳砸過來,正中唐遠的鼻梁骨,他頓時隻覺得口中腥甜,眼冒金星,病重的軀體經受不住重擊,往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穩住。
伸手抹去鼻血,唐遠臉色陰沉沉地盯著唐靖,“讓開!”
“我不讓你能怎麼著?”唐靖也是被逼急了。
換作往常,他就算再有底氣也不敢跟嫡房的人起衝突,素來是能避則避,可今兒個,唐靖因為有這麼一個堂兄,感到前所未有的恥辱。
不單是他,其他幾個也因為唐遠和江清雨的事一日之間顏麵儘失,受人白眼遭人唾罵,這口惡氣,不出不快。
於是幾人蜂擁而上,你一拳我一腳,把唐遠揍得隻剩半條命,期間罵他滿嘴仁義道德,實則背地裡男盜女娼,行同狗彘,不知廉恥辱沒家風。
心中雖恨,到底隻是幾個毛頭小子,不敢真下死手,見唐遠躺在地上起不來,幾人啐他一口後慌忙逃離現場。
唐遠捂著肚子蜷縮在雪地上,渾身上下疼得像被人扒了皮抽了筋。
府上大半下人都被喬氏罰站在前廳外,芝蘭院那邊的下人又不樂意搭理他,因此沒人發現這處的異動。
唐遠吐掉口中的血沫子,慢慢撐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朝著後門外走去。
牽馬的小廝大概被官差絆住了腳,還沒過來,唐遠等不及,踉蹌著步子走到後街車行,花錢雇了一輛馬車,說要去常威將軍府。
他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馬夫沒認出他來,聽到他說“常威將軍府”,倒是笑著跟他道:“你還不知道吧,已經沒有常威將軍了。”
唐遠一愣,“此話怎講?”
馬夫甩著鞭子,馬兒揚蹄朝著徐家方向去。
颯颯冷風中,馬夫的聲音傳回車廂,“常威將軍和蘇大都督收服西嶽得勝歸來,先前入宮得了封賞,常威將軍被封為鎮西侯,現而今,那邊已經是侯府而非將軍府了。”
馬夫每天收了錢拉著人四處跑,消息自然靈通。
唐遠聞言,僵坐在裡麵,半晌沒反應。
從剛才被那幾個兄弟毒打,哦不,從江清雨被抓走事情曝光開始,他就已經深深悔悟了。
這麼些年,他放不下的不是江清雨,而是兄長搶了他的女人這件事。
他所以為的情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若真情深,為何從來不願碰她?
若真將她放在心上,就該為了她好,而不是不計後果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弄到自己後院。
同理可見,江氏對他更非真心,否則當年為何不嚴詞拒絕而要任由他一個當小叔子的胡鬨至今?
誰才是對他最好的那個人,誰才是真正為這個家著想的人,他早該意識到的。
想到徐氏過門後自己對她諸般冷待,想到她為這個家的付出以及平日裡刺他的那些話,唐遠眼中蓄滿悔恨的淚水。
他曾以為自己有了清雨,再看其他人便宛如魚目,事實上,徐氏才是他錯失的珍珠,他是有多蠢才會放著明媒正娶的發妻不疼不寵而去撩撥個一無是處隻會裝柔弱扮可憐引誘他的賤人!
越想,唐遠越控製不住情緒,二十出頭的大老爺們兒,竟是不管不顧在車廂內放聲哭了出來。
馬夫聽到哭聲,想著客人怕是有什麼煩心事,便沒再打擾他,一路沉默到徐家大門外。
馬車停下來時,唐遠抬袖抹了淚,掀簾下車付錢,車夫走後,他看到徐家大門前堆著一層厚厚的鞭炮屑,喜慶的餘味還沒散去,那邊有幾個下人正在忙活,一個個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容。
“徐府”的牌匾被換下來,掛上剛剛禦賜的“鎮西侯府”燙金匾額。
新掛上去的匾額高貴耀目,門第和地位也隨之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年因為打了敗仗險些被問罪的徐家,如今已然步入勳貴高門,再也不是唐氏這樣外強中乾走下坡路的家族能高攀的了。
徐氏對內能素手掌家,對外,她有個位高權重的娘家,會是他仕途上最大的助益。
怎麼以前他就被豬油蒙了心,被賤人糊了眼,總是看不到她的好,反而一次一次冷著她,傷她的心?
想到這些,唐遠悔意滔滔,心臟絞痛欲死。
他蹣跚著腳步上前,向那幾個下人打聽徐嘉的下落。
唐遠一身灰褐色短打,做下人打扮,又被人揍得鼻青臉腫,鎮西侯府的小廝們壓根就沒認出他來,隻是因著心情好,對他的態度稍微客氣了些,問他是哪家府上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