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台修學,桓溫之弟桓豁初識褚蒜子,雖是一麵之緣,但美貌所引,一見芳心,修學過後,晚間才回府上。桓府的前廳,幾個劍架上,放滿寶劍。一個身影遊走其中,鋒刃出鞘,寒光閃閃,桓豁走到近前:“兄長幾時回到的京師?”
隻見那人轉過身來,英姿偉岸,身長八尺,氣度不凡,一雙煞星眉,目如圓鈴,炯炯放光,鼻正口方,頷下短髯,四方大臉,五官周正,束發銀簪,褐袍束帶,此人便是桓豁的大哥,輔國將軍桓溫,字元子,譙國人氏。桓溫一邊比劃著寶劍,一邊說道:“為兄午後便已回京。三弟今日回府,早於往日,神采奕奕,莫非有何見聞?”
桓豁道:“小弟今日去往蘭台,與支遁、謝安等名士修學,見一佳人,甚是美貌,懷有思慕之心,想讓兄長幫著打聽一番。”
一聽此言,桓溫笑了起來:“這有何難,三弟一表人才,上至金枝玉葉,下至小家碧玉,還有我桓家娶不起的?”
桓豁道:“小弟所見佳人,乃是謝家女子。”
“謝安的外甥女褚氏。”
桓溫把寶劍放回劍架,說道:“隻要三弟相中,即便星鬥,為兄也當摘下,送與三弟。明日為兄便往謝府,為你提親。”
桓豁道:“兄長未曾見,那丫頭好生刁蠻,最鐘情謝安那等男兒,我若比不了謝安,恐怕提親,那丫頭也不會答應。”
桓溫看著劍架道:“這有何難,你與謝安比劍,這寶劍無用武之地,束之高閣,著實可惜。”
“兄長此言差矣,謝安之才,並非武劍;褚氏思慕,乃是儒雅之氣。”
“若論才氣......”桓溫道:“聽說兩日之後,吳王殿下約眾才子,去鐘山之下江東書院,論政品才。”
“小弟已得邀請。”
桓溫道:“論政之時,你便與謝安辯論,若能論出高下,聲名遠播,說不定佳人不求自來。”
“小弟也正有此意。”
“看來三弟,對褚氏已是上心,到時與謝安等才子論政,一展三弟才華,博得芳心,也省為兄不少口舌。”
桓豁點點頭,說道:“我即刻命廚子多備酒菜,今晚為兄長回京,接風洗塵。”
......
話說過了兩日,謝府備好車馬,謝安準備前去江東書院,與眾才子修學論政,省親閒散的褚蒜子,一大早跟在謝安身後,形影不離。
謝安道:“今日論政,蒜子跟隨,聽懂聽不懂的,我可無心跟你講解。”
褚蒜子道:“小舅舅出口成章,我若聽來,無須多想,自然能懂。”
謝安看著褚蒜子俏皮之相,不禁笑道:“我家蒜子,天資聰穎,今日去江東書院,定讓你看看眾才子的才華,一睹風姿。”
“能比小舅舅者,世間能有幾人?必是手下敗將。”
“走,快上馬車。”謝安扶著褚蒜子上了馬車,謝安親自趕著車,兩人去往鐘山之下的江東書院。
江東書院位於鐘山之下,原本是處荒廢宅院,吳王司馬嶽愛才如命,便買下此處宅院,作為談經論道,成了吳王品鑒才子的地方。這位吳王司馬嶽,乃是當朝天子司馬衍的親生弟弟,心懷大誌,好學愛才,建成書院,招賢納士,論政修學,使得書院成了京城賢能才子聚會之地。
這天正是論政之日,來江東書院論政的才子,絡繹不絕,雖然各懷才學,但多數隻是圍觀,真正有資格論政的,不過隻有四人,號稱江東四俊。
第一位是謝尚堂弟謝安,字安石;第二位輔國將軍桓溫三弟桓豁,字朗子;第三位是二國舅庾冰之子庾希,字始彥;第四位乃是丞相王導之侄王羲之,字逸少。
四人大名,名震江東,飽腹才學,令人欽佩。除了江東四俊,書院的院子之中,也雲集了諸多好學之人,三三兩兩,交頭接耳,有品鑒較高的才子,也有達官夫人,還有僧道兩家,皆聚在此處,或坐或站,圍聚旁聽。
院子兩旁,有幾層青石墊起的長廊,長廊之內,掛有竹簾,設有雅座,專供大戶名門,卷簾旁聽,雖然在人群之後,偏處一旁,但是這長廊雅座,也非尋常人可坐。謝安把褚蒜子送到廊下一處雅座,下人奉上茶點,褚蒜子道:“小舅舅瞥我老遠,還不如擠在人群。”
“你這丫頭,貴生大家,豈能與那俗人擁擠,有失門第之尊,好生坐在這裡,聽眾賢高論。”
眾人相迎,這位司徒左長史,便是庾希。江東四俊除了王羲之年紀稍大,其餘三人年紀相仿,庾希身長七尺有四,眉如細劍,眼明如炬,鼻梁高挺,薄唇無髯,身材細長,頭戴進賢冠,身著黑色官服,腰紮束帶,與其他才子不同,庾希早出仕一年,做了司徒府的左長史,雖然官職不大,但在四人之中,最為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