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是寒冬歲末,自從晉趙之戰,損兵大敗,國舅庾亮回京,天子雖未怪罪,但自感兵敗,無顏見人,久病不愈,入冬以後,更是病入膏肓。
得了國舅病重消息,吳王司馬嶽本就心中厭惡國舅,此時更是毫不在意,對勝含、司馬勳二人說道:“國舅病重,自取其辱,若非庾氏專權,何至於邾城之敗。”
勝含道:“雖說滿朝之中,對國舅誹議多矣,但是殿下不可不敬,即便庾亮無救,但二國舅庾冰官居中書監、三國舅庾懌官居西中郎將、四國舅庾條官拜冠軍將軍,五國舅庾翼官居安西將軍,這四位國舅依舊是朝廷支柱。”
司馬勳也道:“主簿說的極是,殿下想成大業,不能不靠幾位國舅。”
“本王行得直,做得正,最厭惡巴結權宦之事,勝主簿代替本王去看望國舅便是。”司馬嶽道。
“這......”勝含看吳王嶽從心裡厭惡透了這幾個舅舅,心裡作難。這時,剛梳妝已畢的褚蒜子從裡屋走了出來,問道:“殿下這又怎麼了?眉頭緊鎖,一臉不屑的?”
勝含作揖道:“稟王妃,國舅庾亮病危。”
“大舅病危,殿下為何不去?”
“庾氏專權,滿朝皆知,連皇上都有所戒備,唯有本王,睜眼說瞎話,處處幫國舅,早晚讓本王也背上罵名。”
褚蒜子道:“殿下成就大業,替皇上掃平中原,就要效法幾位舅舅,如此不屑,哪能得國舅垂青,今日務必親自前去看望。”
吳王司馬嶽從心中滿不情願,看著眾人都如此規勸,隻得與褚蒜子趕往大舅府上。
......
“吳王駕到!”一聲招呼,吳王司馬嶽、王妃褚蒜子一同走進國舅的寢室,隻見大舅庾亮躺在病榻,半白的須發,已成全白。
吳王嶽、褚蒜子來到病榻前,躺在床上的庾亮,雖是孱弱,但麵生慈祥,少了幾分貌古神清之色。唯有二舅庾冰、三舅庾懌陪在身側。
“國舅安好,外甥前來探望。”
“老朽病重,滿朝上下,全無一人看望。唯殿下到此,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舅舅操勞數年,豈可因一時兵敗,而抱病不起?”
“唉......”庾亮道:“一時失足,千秋之恨,兵敗折戟,何顏再回朝中,唯有一死,一雪前恥。”
吳王嶽道:“我來的倉促,未帶什麼珍奇藥材,唯有山參兩棵,孝敬大舅。”
“人心難測,世態炎涼,我發達之時,如眾星捧月;兵敗之日,牆倒眾人推。殿下厚愛,老朽已無福消受,但有半點氣力,絕不負殿下厚愛。”
吳王嶽道:“幾棵山參,略表寸心,國舅何必如此在意,望國舅好生養病,吉人自有天象,必能逢凶化吉。”
褚蒜子道:“太後早故,殿下自幼承蒙舅舅們,思舅之情,溢於言表,舅舅就不必客套了。”
一番安慰,老臣庾亮感激的痛哭涕零。送走吳王夫婦,庾冰捧著幾棵山參問道:“吳王贈禮,倍顯貴重,是否回贈......”
庾亮道:“不必了,自感大限將至,死後群臣必口誅筆伐,聲討庾家。我死之後,二弟可繼承我誌,穩住朝綱,皇上皇後,貌合神離,不能長久,日後必將重用吳王,我庾家興衰也要仰仗吳王。”
“兄長放心,小弟自有分寸,必會穩定朝綱。”
庾亮微微點頭,昏昏睡去。眾人離開庾亮的臥房,老三庾懌道:“方才大哥說皇上皇後,貌合神離,這其中難道有何奧妙?”
庾冰雙手倒背,目光凝視,若有所思道:“我隻聽說,自皇後入宮,與皇上之間,就沒做幾天恩愛夫妻,心思重重,想必二人,另有隱情。”
“如此說來,皇上皇後,指不定......”
“無論皇上與皇後,將來誰能得勢,吳王必將奇貨可居。”
“二哥何以見得?”
庾冰道:“皇上、皇後至今無子,沒有皇嗣,吳王豈不是奇貨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