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冰麵見晉成帝,引經據典,以史為鑒,遊說廢掉皇後杜陵陽,麵對成帝司馬衍的疑惑,庾冰道:“如今天下分裂,五胡雲湧,爭相起兵,一旦皇後作亂,朝中動蕩,五胡必然南下,社稷宗室,難以圖存。”
“可是朕難以割舍杜陵陽。”
“相比陛下統一之誌,一個女流微不足道,況且周貴人已懷龍種,皇後卻迷信巫術,何必苦苦奢戀一個禍亂宮廷的皇後?”
庾冰一番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使得成帝司馬衍心生冷意,情斷意絕,說道:“朕非無情之人,留杜陵陽皇後之名,賜她自裁吧。”
“陛下能忍痛割愛,真乃明主,微臣即刻擬旨。”
自古冷宮無善果,自幼出身富貴的杜陵陽,哪裡受得了這般淒苦,獨坐冷宮數日,倍感淒涼。一個小太監,依照慣例,前來送飯,粗茶淡飯,連日如此。杜皇後難以下咽,便問道:“小公公可知,皇上可有憐憫之心,放我回宮。”
小太監道:“小奴不知,自皇後打入冷宮,陛下再不曾過問。”
“陛下如此心灰意冷,隻恐我無活路。”
“娘娘用膳吧。聽說午膳之後,國舅要來。”這個太監送下飯菜,便轉身離去,反鎖房門。聽說國舅要到,帶著最後一絲希望,杜陵陽一個人呆望著窗外。
果然午膳之後,庾冰手捧聖旨,來到冷宮之中。“國舅?”杜皇後以為是赦免詔書。
庾冰冷冷說道:“皇後杜陵陽聽旨。”
杜陵陽未等多搭一句話,庾冰已經展開聖旨,杜陵陽隻得屈膝跪倒,庾冰讀道:“大晉詔曰:皇後杜陵陽用心狠毒,投放惡客,濫施巫蠱,謀害宮妃,其罪難免。又迷信巫術,嫁禍吳王妃,離間天子兄弟之情,其心可誅。朕念及夫妻之名,留皇後封號,賜白綾一條,自行了斷。欽此。”
杜陵陽聽罷,大驚失色,不禁自語吟道:“皇上好無情,陷我於絕境,靠不得陛下,又遭陷害,抱憾此生,卻是一死。”
庾冰一揮手,旁邊有小太監遞過白綾,庾冰欠身拱手道:“老臣恭送皇後上路。”
絕望的杜陵陽接過長綾,仰望屋頂,正好一條橫梁,橫在頭頂,杜陵陽踩著小桌案,揚起長綾,搭在梁上,又係成死扣。“陛下、吳王,此生無緣,陵陽去也。”杜皇後雙腳一蹬案子,懸吊半空,自儘了去,時年僅二十一歲。這便是:
不如意事八九多,此生無緣奈若何。幾度狠手難隨願,未識黑色曼陀羅。
深掖又是傷往事,反遭暗算冷宮隔。一死永絕凡塵怨,寒庭再無苦消磨。
杜皇後自儘,周貴人如願生下一個皇子,取名喚做司馬丕。東晉朝廷自立國以來,飽受戰亂,皇嗣皇族並不興旺,此番周貴人得子,引得滿朝大臣競相稱賀。
除了朝中文武,聞信而來番邦使者,也不在少數。使者之中,多是西南蠻王、東洋島國,而北方五胡,多是宿敵,勢同水火,本無問津,萬沒想到這一年,遼東大部落慕容氏,跨海遣使,拜謁大晉天子。
這日上朝,慕容部的使者鞠運上殿拜謁,隨手領著一個三歲孩童一起登殿,使者鞠運作揖道:“啟奏陛下,慕容部大單於慕容皝曆來敬奉大晉天子,今願稱臣納貢,效忠大晉,並獻上幼子慕容宇為質子,請求大晉天子冊封慕容皝為燕王,為大晉鎮守幽州、薊州之地。”
奏疏呈上,成帝司馬衍略感意外,對百官道:“大單於慕容皝,遣使納貢,求我大晉冊命其為燕王,江北部族,多是反賊,唯獨慕容皝有此孝心,又送來三歲質子,可封王否?”
國舅庾冰出班奏道:“此事萬萬不可,自大晉立朝,非司馬氏,不得封王。慕容皝崛起遼東,意圖稱雄,絕非真心降晉。”
老三庾懌奏道:“微臣附議,慕容氏遠在遼東,日後謀反,鞭長莫及,自古大將軍不封邊,異姓者不封王,求封王號,不可準許。”
兩位國舅接連反對,跪在丹陛下的使者鞠運,心中毫不慌張,鞠運露出一副鎮定神情,起身問道:“敢為所言者,可是庾冰、庾懌二位國舅?”
“正是老夫。”庾冰道。
鞠運道:“世人皆知,庾氏兄弟,擅政專權,陛下當嚴辭訓斥,以安社稷。”
“你放肆!”庾冰大怒。
鞠運道:“諸胡混戰中原,唯有我主慕容皝,忠心大晉,獻表稱臣。國舅大人反到忠奸不分,若慕容氏不是忠臣,難道霸占長安、洛陽的羯人、匈奴是忠良?”
“一派胡言,皇上不可聽其慫恿。”庾冰萬沒想到,這鞠運言辭犀利,能言善辯。
鞠運又道:“國舅大人,朝之首輔,當政秉權,不能收複二京,一雪前恥,令天下人大失所望。如今慕容部稱臣,願效朝廷,反到亂加猜忌,即便慕容部造反,大晉又能奈何?”
“你......”庾冰沒想到這使者鞠運,口似懸河,舌如利刃,說的庾冰無言以對,國舅庾冰終究是輔弼重臣,一時丟了臉麵。
庾氏兄弟反對封異姓王,但王允之拱手道:“今日朝議,聯合燕主,相助大晉,有利於北伐,皇上萬不可偏聽國舅所言。”
侍中諸葛恢趕緊幫忙道:“禮器、王號,事關重大,惟器與名,不可輕許,還需三思。”
晉成帝司馬衍點點頭:“北伐中原,收複二京,朕之夙願,此事容朕思量,擇日再議。”
冊封鮮卑人慕容皝為王的事,沒有當堂答應,慕容部使者鞠運,隻得帶著三歲的質子慕容宇先回驛館,再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