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寢殿內,國舅庾冰、尚書令何充、侍中諸葛恢等人都在一旁,天子彌留之際,傳承皇位,事關重大。司馬嶽戰戰兢兢,跪倒叩拜,隻聽成帝司馬衍道:“二弟...二弟近前來。”
司馬嶽微微抬起頭,望著病入膏肓的司馬衍,跪著挪動到病榻前,撲在榻邊,兄弟二人伸手相牽。看著最為信賴的胞弟,成帝道:“當世天下,戰亂多變,皇子年幼,難當大任,欲傳位二弟,早成大統。”
司馬嶽趕忙跪倒叩首:“臣弟雖有統一之誌,但無心繼位,豈敢窺探皇位?”
“二弟,江山社稷,乃天降大任,非孩童所能擔當,奈何大晉偏安,中原未收,二京未複,朕深思遠慮,堪當之人,唯有二弟。”
吳王嶽道:“可臣弟之才,與皇兄相比,望塵莫及,隻恐枉有皇位,而難以勝任。”
“二弟不可再做推辭,朕已傳旨,國舅庾冰、尚書令何充、侍中諸葛恢,一起輔政,相助二弟,共理政事,早複中原。”
司馬嶽一看成帝旨意傳位,自己不好意思白撿這麼大便宜,便伏地作揖道:“臣弟奉旨領命,繼承大統,在此向皇兄立誓,長侄司馬丕仍為正朔儲君,當襲爵琅琊王,待臣弟之後,繼承大統,還位正嗣。”
吳王當場發誓,繼續讓成帝的長子司馬丕做儲君,東晉的琅琊王便是儲君之位。成帝聽了這話,欣然的笑了笑,心事托付已畢,隻覺愈加氣短,不省人事。
東晉鹹康八年,公元342年七月,東晉第三位皇帝司馬衍,在西堂駕崩,享年二十二歲,諡號成皇帝,葬於興平陵。這便是:
士人散淡清無為,戰火偏南少北歸。久盼雄心酬壯誌,苦營半壁滿寒薇。
廢除皇後紛飛去,國舅當權多是非。苦悶何嘗凡間有,帝王無助落殘暉。
大喪之後,司馬嶽以兄終弟及,正式即位,史稱晉康帝,隨即矯詔褚蒜子晉封皇後,改年號建元元年。這一年,可謂雙喜臨門,深居宮中的褚蒜子得了喜脈,懷上了皇子,不久生下一子,取名司馬聃。
各州郡官員,紛紛入京,朝賀新君登基,晉康帝司馬嶽一身龍紋袞服,帶頭冕冠,前後垂著十二旒,煞是威嚴。
褚蒜子看了,不禁言道:“皇上威儀,重辟古今,今日四方朝賀,必能震服百官。”
“朕久懷大誌,唯有一願,便是收複中原,一統天下。”
“依臣妾之見,燕王慕容皝在東,大晉雄兵在南,同時發兵,先取洛陽,再入關西,何愁不勝?”
“皇後所言極是,如此一來,必能得勝。”
晉康帝與褚皇後一起登上太極殿,受百官朝賀。大禮已畢,晉康帝道:“自中原淪喪,朝廷偏居一隅,四海未得一統,登基之日,憂心中原,為求一統,朕決議興兵北伐。”
百官一聽,相覷對視,不發一言,唯有丞相何充手持朝板奏道:“臣啟陛下,曆次北伐,多無功而返。皆因將帥失策,若是北伐應先選良才,再議出兵。”
又見輔國將軍桓溫奏道:“臣以為,大晉遷都建康,偏安已久,北伐大計,乃列位先帝遺願,臣鬥膽請命,出兵北伐。”
北伐是用兵大事,關乎兵權,一看桓溫主動請命,百官之首的庾冰有些按捺不住,國舅庾冰端朝板道:“老臣以為,收複中原,此時正是時候,可命庾翼為大都督,起兵北伐。”
晉康帝司馬嶽即位之後,朝思暮想,一心用兵,早複中原,庾翼相比桓溫,資曆更高,國舅庾冰的奏言,正合心意。晉康帝道:“今歲北伐,正逢其時,朕命國舅庾冰為車騎將軍,總領募兵、錢糧、輜重,聯合遼東燕王慕容皝,籌備開戰;五舅庾翼為征西大將軍,都督江東諸路人馬,準備北伐。”
丞相何充道:“微臣之見,上次北伐失利,皆因幾位國舅用兵不當,不如另擇人選。”
尚書令諸葛恢也道:“丞相所奏,言之有理,陛下三思。”
隻見國舅庾冰反駁道:“上次北伐失利,我庾家深以為恥,正要借此番北伐,一雪前恥,有何不可?”
幾個輔政大臣,唯有國舅合晉康帝心思,晉康帝道:“朕意已決,此番就由二位國舅掛帥,起兵北伐,不必再議。”朝臣看著晉康帝北伐心意已決,又有二國舅庾冰、五國舅庾翼親自掛帥,百官即便有人反對,也仍要尊崇庾氏一門。
一群朝臣退朝,走出太極殿,丞相何充與國舅庾冰同行,兩人邊走邊聊,何充道:“皇帝北伐心切,桓溫才乾,足以委任,國舅何必非要親自掛帥?”
庾冰道:“我五弟庾翼,勇武過人,可勝桓溫,老夫也就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了。”
何充道:“國舅更應唯賢是舉,怎好總是任人唯親?”
庾冰笑了笑說道:“北伐大事,帥位人選,唯賢也好,唯親也罷。排資論輩,也應是庾家人,還輪不到他桓溫。”
丞相何充知道庾氏幾位國舅按著兵權不肯交出,隻是笑了笑說道:“國舅更應知人善用,北伐是雙刃劍,不成功便是禍呀。”
庾冰冷笑著點點頭,道:“多謝丞相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