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領命。”荀羨領兵反向而行,直奔後隊,綿延幾十裡,多是流離失所的百姓。
看著一望無儘的流民隊伍,參軍殷浩跟在褚裒身側說道:“荀羨斷後,隻能保全一時,如今沿途百姓,聚集已有十萬眾,人多舟少,請大都督先渡淮南去。”
“我為主帥,豈有先走之理?讓流民先渡。”
“都督不可,眼下之計,唯有棄流民而去,先保將士,日後重整旗鼓,屯集糧草,尚可再戰。若先救百姓,隻恐拖累將士,全軍覆沒。”殷浩道。
“那也不可,舍棄流民,讓老夫何顏去見太後?”
“倘若國丈有個閃失,我等何顏去見太後?”殷浩急道。
晉軍將帥來到渡口,殷浩再三苦勸,見褚裒仍舊無心渡河,這時褚裒又覺不適,趁半昏半醒之時,殷浩對左右一示意,架起褚裒,便被強行抬上渡船。
跟著後麵的流民、各營將士,紛紛登船渡河,去往淮水南岸。這才是:
晉末遺民何止難?奔波不至已垣殘。岸邊刀戟無窮棄,碧水朱紅染如丹。
縱馬飛沙皆泣血,凋零荼毒總辛酸。有心殷殷淮河渡,蓮青山前詠故巒。
斷後的荀羨催馬趕往後隊,見一路趙兵已經追來,為首一將,正是白勝。一路追擊,早已殺紅眼的白勝,揮舞紫金固風刀,追擊而來。那荀羨揮蛇芯潑風刀,挺刀迎戰,白勝喝道:“來將通名!”
“潁川荀令則是也!”
“無名鼠輩,快拿命來!”二人交手,酣鬥六七回合,荀羨一刀挑飛白勝的紫金固風刀,砍死馬下。追擊一路,無人敢阻的趙兵,見主將被誅,落荒而退。
荀羨對麾下喝道:“眾將士在此阻路,不可退去,掩護流民渡江!”趁著趙軍敗了一陣,荀羨趕忙派遣兵士,安排百姓南撤。
此時,後趙大司空李農率兵南下,一路暢通無阻,隻見迎麵一隊敗兵,落荒而退,李農催馬擋在近前,問道:“你等何營人馬,怎敢不追而撤?”
為首一個牙將道:“啟稟大司空,我等白勝將軍麾下,白將軍不敵晉將荀羨,砍死馬下。”
“哦?荀羨何人?”
軍師胡延盛道:“荀羨,字令則,聽說此人乃三國荀彧六世孫,庾翼當年北伐,大敗汝陰王,擊殺李羆,驍勇無比,便是此人。”
“晉軍烏合之眾,今有如此虎將,誰可敵他?”
“賈堅願往!”隻見賈堅一聲傳令,率本部人馬,加速行軍,再追南去流民。
趙將賈堅再度追向北岸,一支人馬早已等候,遠遠望見,仍有大量流民,爭相南去,賈堅勒住馬絲韁,賈堅手持雙鐧,高聲喝道:“前方可是荀令則否?”
“既知我名,為何送死?”
“荀羨小兒,今日誅你,先得頭功,快快來戰!”賈堅揮舞雙鐧,催馬來戰,荀羨二度出戰。一雙八麵熟銅鐧,一口潑風刀,二人話不多言,盤殺一處,真可謂:
奮起絕地鬥乾戈,彼岸晉土恐趙歌。
雙鐧震懷馬嘶吼,潑風刀漸血影濁。
二人大戰十五回合,未分勝負,隻見賈堅揮舞雙鐧,一個雙風灌耳,被荀羨躲過,回手一刀使出金雞抖翎,正中賈堅臂膀。
“啊呀!”一聲,一支銅鐧落地,臂膀流血,賈堅大呼:“不好,速撤!”二度追擊的賈堅大敗而逃。
眼看天色已晚,賈堅臂膀受傷,敗退而逃,此時大司空李農,已追的愈加迫近,李農道:“荀羨如此勇猛,誰還可戰?”
軍師胡延盛道:“大司空不可與荀羨蠻鬥,此處大路開闊,何不將眾將士,分頭遣出,前方百姓不下十萬,他一個荀羨如何救得過來?”
李農道:“軍師所言極是,傳令下去,各營分隊,南逃之人,無論官民,格殺勿論,放膽為之!”
兩萬趙兵,聽的此令,蜂擁而出。古代人口乃是重要戰爭資源,戰爭到了這份上,趙國是寧可不要流民,也不能使流民跑到晉國。
斷後的荀羨兵士不過幾千人,難以抵擋,隻見淮水北岸,月落之時,驟然大亂,哀嚎震天。荀羨帶兵陷入混戰,北岸百姓,飽受殺戮,不見天日。
東晉永和五年、公元349年八月,代陂之戰,僅僅不到一個月,晉軍大敗,折兵萬餘。但因得知北伐,而在中原一帶競相南遷的百姓,慘遭遺棄,或因暑中疾,或亂兵所害,或溺水而死,喪命者前後近二十萬眾,屍橫遍地,極其慘烈。
太後褚蒜子的第一次北伐,就此而終。後有唐代大詩人高適做《登百丈峰之二》詩詞為歎:
晉武輕後事,惠皇終已昏。豺狼塞瀍洛,胡羯爭乾坤。四海如鼎沸,五原徒自尊。
而今白庭路,猶對青陽門。朝市不足問,君臣隨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