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昱道:“古往今來,宮裡從無擺放臣子靈牌之理,太後此舉,隻恐不妥。”
“日南一日不收,哀家一日不棄,幾時收複日南,幾時再撤滕畯靈位,日南郡乃大晉疆土,永不可言棄。”褚蒜子道。一看褚蒜子收複日南郡,心如磐石,司馬昱、庾希隻得領命,安排人製作滕畯靈牌,供褚太後祭祀。這才有:
故土天涯一舍難,蠻邦立國北邦寒。九州分裂久留意,孤誌欲平長抒歎。
淡看兵戈連月起,總聞百姓少顏歡。評誇壯誌多男子,不曉憂心在鳳鑾。
東晉南征林邑,兵敗折戟。北方的後趙內亂愈演愈烈,趙國大將冉閔稱帝,大司空李農倒戈支持冉魏,後趙滅亡。冉魏僅僅一年多的時間,便被前燕滅亡。前燕、前秦先後崛起,前秦在函穀關以西,前燕據虎牢關以東,分據東西。
中原殺伐,接連戰亂,趙國殘餘勢力,漸漸衰退,後趙沒落貴族,隻得向南逃生。
已經逃到淮河以北的便是汝陰王石琨,遠望淮河南岸,雖有些荒蕪,但是遠遠可見嫋嫋炊煙,竟是平安人家。讓石琨心聲幾分羨慕之情。
副將姚襄說道:“汝陰王,過了淮水,便是大晉,宜儘早投奔,我等已無處可去。”
石琨道:“沒想到我大趙天下,卻落到這般絕路。”
姚襄道:“末將以為,不如暫且降晉,日後再圖良策。”
“我乃羯王石周偈朱曾孫,石周氏的高貴血統,豈能投降漢人羔子?”
“可眼下,苻健在關西自立秦王,慕容俊在冀州自稱燕帝,兩家定鼎,分割中原,北方已無我趙國立錐之地。鮮卑部、氐部皆是好殺之輩,對羯人恩怨頗深,何況王駕是羯王皇室,豈能容留?”
“那降了漢人,就能饒我不死?”
姚襄道:“聽說漢人有令,繳械不殺,優待俘虜,漢人好佛,善發慈悲,隻要王駕肯屈膝,何愁不能重整旗鼓,卷土重來?”
“嗯.....”
姚襄又勸道:“王駕久讀漢人書,應知忍辱負重、臥薪嘗膽,隻要取悅晉國,依舊高官得做,駿馬任騎。”
石琨聽了,點點頭說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遣使,向晉國試探,看看可否收留。”
姚襄道:“王駕放心,我命二弟姚萇護衛王駕,末將先行渡淮,投誠晉國。”
“好,即刻南下。”石琨道。姚襄帶著若乾侍衛,南渡淮河,出使晉國......
來到京師建康,早朝之上,作為後趙使者,傳旨召見。姚襄大步流星,登殿拜見,文武百官看他是瞠目結舌。姚襄,字景國,隴西人氏,羌部大將,身長八尺五寸,長得威武高大,相貌堂堂,濃眉高挑,二目深壑,鼻正口方,棱角分明,短髯如刺,天生一股英雄氣。
褚蒜子定睛一看,心中叫絕,五胡之中,果然奇才輩出,姚襄雙膝跪倒,手捂胸口,拜謁道:“趙國使者姚襄,拜見大晉天子,太後娘娘。”
褚蒜子問道:“使者姚襄,聽說你與令弟姚萇扶保汝陰王,有歸順之心?”
“正是,汝陰王石琨早有意歸順,隻是羯人與漢人,素有舊怨,先主石虎,濫施暴政,使得積怨更深。所以不敢冒然南渡......”
“使者已言,諸位卿家有何高見,但講無妨?”褚蒜子道。
隻見侍中庾希奏道:“臣啟太後,當年天下三分,先帝司馬炎,一統三國,包容五胡,遷居中原,可是胡人作亂,攻陷二京,才有遷都建康之事。漢胡之仇,不共戴天,不可收納呀。”
又見大臣殷浩奏道:“侍中所言極是,太後慎重,胡人已亂中原,若是讓石琨南遷,有朝一日,再亂江南,如之奈何?”
接連反對,讓跪在殿前的姚襄,頓時額角冒汗,心中顧慮起來。其他大臣也想參劾一本,被丞相司馬昱伸手攔住,隻見司馬昱奏道:“微臣以為,可邀汝陰王歸順朝廷,為大晉效力。”
眾人皆驚,褚蒜子問:“卿家主張受降,倒是說說緣由。”
司馬昱道:“太後收複西蜀,成漢王李勢,乃氐人族裔,太後融五胡,改封為侯,俱為一家,通婚易俗,永不相欺。如今北伐,眾人所盼,若得石琨、姚襄等人相助,以胡治胡,效力朝廷,豈不正當其時,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以胡治胡?”
“正是此意,請太後聖斷。”司馬昱道。
褚蒜子道:“古往今來,或是交戰、或是和親,哀家還從未聽說過以胡治胡的道理。”
跪在殿下的姚襄右手捂心,虔誠說道:“我等雖是胡人,深知胡俗,願為大晉太後,平定北方各部,早定中原。”
看著姚襄虔誠的樣子,褚蒜子微微點頭,隻見侍中庾希說道:“使者說的好聽,信口開河,誰又敢信?胡人桀驁不馴,蠻化未開,不知禮數,朝廷怎能鎮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