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尚率兵在誡橋大敗,損兵折將,傷亡將士眾多,狼狽回營。
中軍帳內,一見都督殷浩,謝尚雙膝跪倒,言道:“回稟都督,末將失策,損兵折將。願受軍法,自請死罪。”
殷浩站起身來,看著謝尚,遍身血漬,麵帶塵灰,便雙手扶起:“將軍切莫自責,此戰失利,乃本督輕敵,不怪將軍。”
一看殷浩沒有怪罪,謝尚道:“請都督再發一支人馬,末將願為先鋒,若再不勝,將以死儘忠。”
“此時不可魯莽,還需從長計議。”殷浩道。
一旁軍師王彪之言道:“誡橋之戰,秦軍拒戰,固守北岸,也未敢渡河,反而燒毀誡橋,堅守北岸,可見用兵謹慎。”
“軍師以為,是進是退?”
王彪之道:“太後已把千頃水田,充作軍糧。相持之下,我軍不可著急。中原多年混戰,百業凋零,拖延長久,苻健必然斷糧,不戰而退。”
“軍師所見,正合我意。”殷浩回到帥椅,對眾人道:“傳我帥令,各營沿南岸紮營,相持不進,看他苻健,能拖到幾時?”
眾人領命,各自布營,前秦與東晉兩軍沿穎水紮營,隔水相望,相持下來。前秦軍駐紮穎水北岸,沿著長堤岸邊,一字排開,與東晉相持數日,不見動靜。真可謂:
遙望潁水入淮東,折戟幾曾付水洶。漢界楚河天險嵌,秦爭晉抵扼要衝。
入關豪傑揭竿起,封地王侯逐鹿從。自古生靈如草芥,至今穎水尚從容。
日子一天天過去,有千頃水田供給糧草,晉軍吃喝不愁,一時無計渡河,便在穎水與秦軍僵持下來。
隔河相對,誰也不敢先渡河進攻,但是秦國人馬不敢長久消耗,秦國天王苻健、軍師雷弱兒、呂婆樓等眾人催馬登上一處高坡,遠遠張望。隻見穎水對岸,晉軍也已紮營,兩軍之所以在此相持,隻因穎水東北岸邊,便是重鎮許昌。攻防雙方,誰也不能輕舉妄動。
天王苻健用馬鞭指著對岸,說道:“晉軍北上,屯兵南岸,日甚一日,到是沉住氣了。長此以往,隻恐糧草不濟,拖垮我軍。”
左軍師雷弱兒道:“如今誡橋已焚,誰也不敢先渡穎水,隔河相對,最忌半渡而擊之,此乃孫子用兵之策。”
所謂半渡而擊之,便是對方渡河到一半的時候,趁對方在水中深處之時,發起攻擊。苻健聽了點頭,心中有了分寸,他說道:“如此說來,誰先渡河,則誰先被動?”
雷弱兒“正是此意。天王若顧忌糧草,想先渡穎水,除非對岸藏有奸細,暗中接應,方可成功。”
苻健道:“此言正合我意,本王自會安插一個奸細,詐降入營,到時設法接應。”
“天王高見,但不知天王欲派何人前去詐降?”
苻健冷冷一笑,對身邊侍衛言道:“速請我兒張遇,中軍帳來見。”
回到中軍大帳,前來拜見的正是苻健的養子張遇。細看這張遇,歲數不過三十上下,年紀隻比苻健略小幾歲,此人身長七尺有餘,麵如銀盆,劍眉雙挑,二目白的多,黑的少,鼻正口方,稀稀拉拉的胡須,相貌不凡,雖然不是苻健親子,苻健還是頗為賞識。
兩人相差幾歲,苻健如何成了張遇的養父,若提起這張遇,原本是後趙將領,隻因趙國天王石虎死後,諸王做亂,後趙支離破碎。張遇孤率一軍,走投無路,萬不得已,投靠了關西崛起的氐部大單於苻健。
隻因張遇母親韓氏,早年守寡,但年已五十多歲,卻長相奇異,年老不衰,美貌長存,被苻健迎娶,封為韓昭儀。
苻健一生除了原配夫人強皇後,獨寵半老之年的韓昭儀,韓昭儀與前夫所生之子張遇,也名義上成了苻健養子,奴顏婢膝的張遇,仗著老母得寵,成了前秦天王的禦兒乾殿下。
此時張遇頭戴豹首亮銀盔,身罩亮銀荷葉甲,醬紫色的戰裙,足蹬馬靴,腰懸佩劍。快步進帳,張遇作揖道:“孩兒拜見父王。”
“我兒平身,本王召你前來,有一重任當委派前去。”
“孩兒自從拜天王為父,封侯拜將,卻寸功未立,有何差遣,請父王儘管說來。”
苻健道:“秦晉交兵,穎水交戰,隔河相持,最忌半渡而擊之,故而軍師獻策,派人詐降,作為內應。”
“莫非要讓孩兒前去詐降?”
“正是。”苻健道:“我兒投靠晉營,騙取信賴,擇其時機,南岸接應,以助本王大軍渡過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