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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灞水相持一日,遲遲不攻長安的晉軍,早已等的毫無鬥誌,隻聽中軍大帳外,也不知是誰,熙熙攘攘,鬨著要見大都督。走到大帳門口,一個侍衛阻攔:“請待我通稟。”
隻聽有人叫道:“都一邊去。”
這才看到,闖進中軍大帳的乃是大將司馬勳(字偉長),正在寫書信的桓溫,抬頭一看是司馬勳,便問道:“偉長如此焦躁,有何要事?”
司馬勳作揖道:“大都督容稟,連戰月餘,屢破晉軍,何不儘快收複長安,早定二京,也好回京領功,如此僵持,是為何故?”
桓溫道:“大軍勞師遠征,軍糧供給疲敝,本帥決議,退兵歸朝。”
“隻是此時退兵,功虧一簣,不合時宜。”司馬勳道。
“秦主苻健移營西岐,長安宛如空城,想必是空城計,本督豈能不知?”
“這......”司馬勳久經戰事,怎麼看秦國都是落敗之勢,絲毫看不出是空城計。
桓溫道:“退兵令諭,方才已發,司馬將軍照令而行,不可耽擱。”
畢竟軍令如山,司馬勳心有不甘,憋著氣回了自己的大營。副將梁憚一看司馬勳心中不悅,便問道:“將軍不悅而回,莫非真要退兵?”
“正是,”司馬勳道:“眼看長安已唾手可得,大都督竟下令撤兵,著實可惜呀。”
“將軍何必動怒,撤軍又有何妨?”
司馬勳道:“我本宗室皇親,仗著是太後舊臣,本指望滅了秦國,班師請功,求太後授我王位,如今竟是前功儘棄。”
梁憚道:“王位乃是虛號,到是此番桓溫撤兵,無功而返,必然落下口實,將軍何不趁機參劾一本,就說桓溫貪生怕死,畏敵不前,如此一來,便可彰顯司馬將軍忠良之心。”
司馬勳摸著自己的胡子一想,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就依此計,我密奏一本,把桓溫罵個體無完膚,太後必然信任於我。”
司馬勳便與梁憚密議一番,擬下密奏,送往京師,參劾桓溫之罪。
東晉永和十年,前秦皇始四年,公元354年六月末,已經兵臨長安近在咫尺的桓溫,以糧草不足為由,下令撤兵,放棄了滅亡前秦的絕好戰機。真可謂:
功高蓋世反是傷,自古難做是忠良。
兔死狗烹為前鑒,苦吟鳥儘良弓藏。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桓溫撤兵,在關中沿途遷走忠於大晉朝的百姓,足有三千餘戶,南北朝之初,戰亂頻繁,人口是戰爭資源。
桓溫可走,但百姓不可失,遷走百姓的消息飛報長安城中。天王苻健剛從西岐回到皇宮,太子苻萇、軍師呂婆樓便一起匆匆而至。太子苻萇道:“啟稟父王,今已探得,桓溫撤兵。”
苻健道:“此番交戰,損兵折將,大傷元氣,孤王又病臥床榻,讓他去吧。”
太子苻萇道:“萬萬不可,聽說桓溫在灞水兩岸,遷走晉朝遺民多達三千餘戶,足有兩萬餘眾,子民被掠,今後關西何以養生?”
“以太子之見,有何良策?”
苻萇道:“兒臣之見,遷徙百姓,行軍遲緩,難以速撤。兒臣願率鐵騎一萬,背後襲之,以報先前桓衝一箭之仇。”
“好!”苻健道:“皇兒果有魄力,大丈夫在世,當如此也!”
“兒臣這就點兵。”太子苻萇轉身而去,快步出殿。
軍師呂婆樓作揖道:“聖人雲:窮寇莫追。太子複仇心切,隻恐孤軍深入,中了晉軍詭計。”
苻健道:“他是孤王的太子,前番失利,有失威望,繼承皇位者,豈能是敗軍之將?孤王養育他多年,理當以勝仗終結,將來也好繼承天王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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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苻萇率兵出長安,一路追擊晉軍。晉軍北伐之時,是由水路而來,返程之時,遷移三千戶關西百姓,一起南去。三千戶足有兩萬餘口,船隻隻得運送糧草緇重,大隊人馬攜百姓仍走陸路。此時已是盛夏時節,天氣炎熱,步履艱難,一路扶老攜幼,步伐也隻得減緩。真見得:
蕭蕭風動走丹江,車轉馬鳴如雁行。
攜眾行軍皆苦厄,征程遲緩往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