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之所以兵臨灞水,遙望長安,卻不攻打,實際上還是想養寇自重,輕易收複了天下,自古以來,兔死狗烹、卸磨殺驢的事比比皆是。桓溫早就算計過,自己隻要有戰功,就可以輕易升高官,等到官大到朝廷撼動不了了,再統一天下。
但桓溫又是愛才心切,自己的心思被王猛猜透,對王猛也更加厚愛,遂發出邀請,欲使王猛效命自己麾下。
王猛心中暗想,桓溫並非忠良,江東又是士族林立,自己卑微之身,難遇明主,便作揖道:“在下本是鄉夫野老,無心仕途,恕難從命,願回山林,隱居於世。”
“啊?先生之才,聞名遐邇,何故不入仕途,枉費大好年華?”
王猛道:“小可修學華山,修行淺薄,尚需研讀數載。大都督豪氣逼人,誌存高遠,將來必是可定天下之人,待到天下平定,必有再遇之日。”
桓溫聽罷,長舒一口氣,說道:“桓溫素來愛才,可惜人各有誌,不可強求。既然如此,桓某願與先生約定,待我平了天下,以天下之心,換先生出仕如何?”
“一言為定!”
“桓某決不食言。”桓溫起身對著帳外說道:“來人呐,準備良馬華車,贈與先生,以表敬意。”
桓溫贈了一副上等車馬,遠送王猛,離開晉營。王猛遠遠而去,便轉往西岐大營,麵見秦天王苻健。真可謂:
灞水涓涓無斷波,長安止步晉旗多。起兵關內踏荒草,逐鹿兩京吟挽歌。
風雨岐山少雄武,烽煙秦嶺撼艨舸。月明過後星依就,涇渭又將融大河。
王猛回到城南大營,秦國眾人早已等候多時,呂婆樓引領王猛,來到天王寶帳,拜見天王苻健。寶帳之中,隻有太子苻萇、淮南王苻生二人,陪伴病榻上的天王苻健。
呂婆樓、王猛二人一起拜見,呂婆樓道:“啟稟天王,王猛帶到。”
苻健歪著頭望望王猛,問道:“景略先生,此番出使,結果如何?”
王猛道:“回稟天王,不過數日,晉軍必退。”
“先生用的何計,退卻桓溫?”
王猛道:“在下不曾用計,而是桓溫另有圖謀,對晉國心懷異誌。”
“何以見得?”
王猛作揖道:“在下與桓溫促膝對坐,侃侃而談,縱論天下,那桓溫乃梟雄之誌,有霸業之心,不取長安,乃是顧忌晉國有人謀害,桓溫借秦晉之爭,夾縫求生,自壯其勢。”
“如此說來,桓溫無心滅秦。”苻健問。
“正是。”
話音未落,淮南王苻生說道:“鏖戰數月,桓溫不過一個異誌奸雄,本以為王猛有奇謀良策,這若換做彆人前去,也不過如此。”
“我兒不可無禮,王猛先生,乃孤王貴客,正有決戰之事,與先生相商。”苻健道。
王猛窺探苻生,這苻生身材魁梧,麵相凶煞,天生悍將之姿,卻傲慢粗魯,有勇無謀,王猛料到淮南王苻生看不起自己,便作揖道:“在下一介草民,本欲歸隱山林,參與天王軍機,實屬不妥,望天王放我回山,以成全在下求學之心。”
太子苻萇也道:“是呀,王猛先生雖是飽學,但庶民豈有參與決戰之理。”一看太子苻萇、淮南王苻生皆不賞識王猛,臥病在床的苻健,隻得點點頭,這才讓呂婆樓送王猛離去。
走出大帳,王猛快步離去,呂婆樓跟在身後,問道:“景略先生,何故走的如此快,不如等二位王子走後,婆樓美言幾句,天王必會留先生在朝。”
王猛道:“在下若未猜錯,侍駕二位王子,必有一人要繼承天王位。”
“所言極是,年長的那位便是太子苻萇,將來必登天王之位。”呂婆樓道。
王猛低聲道:“王某略知麵相,太子苻萇並無帝王相;淮南王反到帝氣橫生,隻恐日後,淮南王能成大事。”
“先生未卜先知,更該留下輔佐新主。”
王猛一把抓住呂婆樓的手腕,叮嚀道:“婆樓大人切記,淮南王輔佐不得,其眉間生有紅光,麵含凶險,絕非善輩。”
“啊?”呂婆樓道:“天王病重,遲早要選輔臣,到時婆樓該如何是好?”
“選立輔臣之時,退而求其次,可保無憂。”
呂婆樓又問道:“那以先生之見,誰是當世明主?”
“明主未出,你我唯有等候。”王猛說罷,便乘著桓溫所贈車駕,離開城南大營,回華山修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