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丕年輕好學,精力充沛,得到了車胤的啟發,更是看清了士族的弊端,每日勤政操勞,筆耕不輟,忙於政事。
這晚太後褚蒜子路過宮苑,見含章殿的燈火,便問道貼身女官春分,問道:“月已高升,含章殿中依舊燈火長明,是何緣故?”
春分道:“回稟太後,自從那日祭祀了天狗吞日,皇上要偃武修文,試圖文治天下,躬身示範,擬定新製。”
褚蒜子道:“我輔佐先帝十幾載,未複中原,二京未收,此時偃武修文,難道陛下隻想偏安在這半壁江山”
春分道:“聽說陛下昨日早朝,還訓斥大臣,窮兵黷武,不通民情呢。”
“陛下心氣未免文弱,你我一起去瞧瞧。”
女官春分提著燈籠在前引路,太後褚蒜子步入宮苑,一起來到含章殿,得知太後駕到,晉帝司馬丕趕忙離座來迎,拜見太後。褚蒜子打量一番:“陛下不必多禮,哀家路過,想瞧瞧皇上忙些什麼政事?”
司馬丕跟在身後,作揖道:“前不久,天象奇異,有‘天狗食日’之狀,此乃凶兆。”
褚蒜子道:“哀家從不信天,陛下偃武修文,不圖北伐,幾時才能一統江山?”
說著,褚蒜子跪坐道龍書案前,拿起司馬丕撰寫的竹簡看了起來。司馬丕道:“天狗食日,乃是朝政舉措失當,有悖人心。”
褚蒜子看了竹簡,說道:“陛下所書新製,文墨之氣甚重,哀家到是以為,陛下親政,隻修文治,不尚武德,豈不耽擱收複中原?”
司馬丕道:“兒臣以為,太後聽政十幾載,三征林邑,五伐中原,而朝中百姓,抽丁納糧,供給三軍,徭役沉重,苦不堪言。不如暫罷兵事,修生養息,撫育百姓,以圖強國。”
褚蒜子聽了這話,暗憋一口氣,在鼻子中長舒出來,說道:“照陛下所書,哀家臨朝,南征北戰,到是窮兵黷武,苛政於民。”
“兒臣豈敢忤逆嬸娘,此番馳援洛陽,朕命庾希率一萬援軍,實際上庾希僅僅隻帶三千人馬,便匆匆開赴中原,皆因錢糧虧空,日益嚴重,朝廷缺兵缺糧,兒臣正為朝廷糧餉憂慮。”
褚太後這才明白,新君司馬丕焦慮的原委,又問道:“哀家見去年收成,還算尚可,無災無難,為何朝廷的錢糧還如此吃緊?”
“自五胡入中原,百姓南遷,紛紛依附大戶士族之下。各大世家,仗著家室功勳、權貴地位,私收賦稅,隱匿戶口。使朝廷難以查清子民,不知多少。天下的稅賦錢糧,士族越收越富,朝廷北伐,越收越窮,最終富了士族世家,苦了天下百姓。”
“皇兒上恤朝廷,下恤子民,又如何能解子民之苦?”
“兒臣所擬,乃是土斷。”
褚蒜子問道:“何為土斷?”
“依據山川河嶽,劃定郡、州、縣疆域,天下子民,編定戶籍,朝廷依照戶籍,征兵納糧,也依戶籍,恩恤救濟。大戶士族不得私收稅糧,這樣才能安定流民,整合天下。”
“土斷也好,戶籍也罷。總而言之,皇兒此舉,可要得罪滿朝權貴,你可知曉?我大晉遷都建康,若不是大戶世家,便沒有今日,這一土斷,可是要傷筋動骨。”
“嬸娘扶保兒臣登基,兒臣無日不思百姓,子民尚且貧苦,何談重興?”
褚蒜子聽了司馬丕一番論說,不禁感歎:“聽了皇兒之言,相比之下,哀家久居深宮,真如井底之蛙,不識人間煙火。”
“嬸娘言重了......”
“皇兒膽氣非凡,愛民如子,哀家聽政這些年,也不敢碰門閥士族的汗毛,皇兒不畏權貴,思民之憂,為明主者,當如是也!”
“嬸娘深識大義,兒臣殫精竭慮,也要推行土斷,重興我大晉江山。”司馬丕見褚蒜子首肯此舉,不由得心中大喜。褚太後也心中為之一變,早把庾希那番理論,拋之腦後,轉而支持司馬丕的土斷新政。這真是:
皇糧國稅落成贓,奴役流民近放狂。士族天朝虛國庫,門庭賦餉飽私囊。
不思人意非明主,縱欲豪強難拓疆。換得蒼生寄居苦,願求江左複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