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與皇後,是不倫之緣,近親血脈,滿朝誹議,無不如此。除非生下皇子,後嗣興隆,以絕傳言。”褚蒜子道。
“兒臣記下。”
褚蒜子道:“哀家不是讓皇上記下,而是儘快生得皇子,若皇後不生,選妃納嬪,也要有皇子。”
“兒臣對天明誓,此生隻許庾道憐,絕不花心。”
“哀家知道你不好色,癡情一人,但是古往今來,子嗣不望,社稷難安。假使有朝一日,陛下萬歲之後,誰人繼承?滿朝文武,虎視眈眈,旁係皇親,躍躍欲試,子孫後代,關乎安危。”
“嬸娘教誨的是,兒臣尚在華年,定能生育兒孫,傳承社稷。”
褚蒜子也是盼著早日讓司馬奕生育兒孫,她說道:“北伐之事,良機難逢,皇兒不必多慮,也不必在乎庾希之言。哀家之見,正時北伐良機,但桓溫兩次北伐,無功而返,不能信馬由韁,讓他奏上軍令狀,。”
“軍令狀?”
“正是。”褚蒜子道:“桓溫身居顯貴,天不怕,地不怕,好歹是個要臉皮子的人,既然誇下海口,大丈夫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立軍令狀。”
“嬸娘之計甚秒。”
“此事陛下無須多想,哀家降道懿旨,定會催促。”
......
一心再度北伐的桓溫,等了幾日朝廷旨意,果然朝廷差遣謝安為使,趕赴揚州,傳旨開戰。褚太後的懿旨,比皇帝的聖旨更靠譜,讓桓溫十分高興,便準備酒菜,要款待謝安。
酒宴擺下,麾下眾將相陪,桓溫先滿一盞救,給謝安敬酒。謝安道:“大司馬不必多禮,出兵大戰,絕非兒戲,陛下雖準,但太後還有顧慮。”
桓溫道:“桓某半生戎馬,戰功赫赫,太後有何顧慮,儘可說來。”
“大司馬這回已是三度北伐,前兩次雖有戰功,均未收複中原,此番若重蹈覆轍,該如何說道?”
“安石此言何意,莫非信不過桓某?”
謝安道:“實不相瞞,此番北伐,百官多有異議,陛下猶豫不決,力排眾議的乃是太後娘娘,太後如此擁戴大司馬,總不能打打停停,讓太後如何給百官交待?”
桓溫嗬嗬笑了起來,說道:“太後是疑心病吧,究竟要桓溫怎樣,才肯放心?”
謝安略帶微笑說道:“還望大司馬高抬貴手,提筆潑墨,寫下軍令狀。”
桓溫一聽這話,臉色凝重起來,北伐的狂言已經出口,身為武將不敢寫軍令狀,傳出去可丟人丟大了,若寫了軍令狀,打不贏更丟人,還搭上老命。
以往隻有大將主動寫軍令狀,如今太後派人來要,讓桓溫做了難。終歸是大將風範,桓溫猶豫片刻,開口說道:“取筆墨來,桓某願立軍令狀,若不能勝,請斬我頭!”
“大司馬真英雄也!”
謝安是看熱鬨不怕事大,看著桓溫親筆寫下軍令狀,並收了起來。得此軍令狀,桓溫等於押上了自己的老臉。真可謂:
軍令狀前軍令嚴,戰之不勝斬為先。
從來雄傑多豪賭,寧願以血敬上天。
東晉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四月,褚太後為幫助司馬奕早日實現統一,力排眾議,降詔起兵,開啟了太後聽政的第六次北伐。
揚州牧、大司馬桓溫親率步騎十五萬,舉兵北伐。晉朝各路人馬相繼會師,桓溫以郝隆、郗超為左右軍師;中領軍桓秘、南中郎將桓衝、西中郎將袁真、平西將軍朱燾、冠軍將軍鄧遐、征虜將軍謝石分為各營主將,又有都護桓伊、朱序、諸葛悠、滕飛、段思、謝玄、毛穆之、毛安之等將。
旌旗蔽日,刀槍爍光,桓溫頂盔掛甲,登上點將台,手托一卷皇詔,桓溫言道:“太後手諭,懿旨諸軍:今燕國內亂,可足渾太後擾民亂政,內亂不息,克複中原,良機已至。著令各路人馬,刻日北伐。”
校軍場將士,揮舞刀槍,高聲喝道“北伐!北伐!”頓時軍心大振,士氣高膨。
這時,一匹探馬飛奔而至,作揖道:“啟稟大司馬,探得敵情,燕國寧東將軍慕容忠,屯兵於湖陸。”
“好,我必先討慕容忠,以壯軍威。”桓溫道。
話音未落,隻見軍師郗超言道:“啟稟大司馬,今春大旱,水淺難行,大軍北上,應棄舟師,而選陸路糧道,接濟軍糧。”
桓溫道:“參軍多慮了,本帥揮兵淮北,開挖漕運,引汴水之源,便可打通水路。”
郗超道:“路途甚遠,汴水又淺,恐漕運難通。”
“汴水不通,黃河總不能乾涸,也可引水成渠。”
桓溫不聽郗超建言,堅持水路運糧,又令道:“傳令下去,命桓衝為正印先鋒官,出兵湖陸,其餘各路,分兵而進,先取兗州。”
誓師之後,五弟桓衝率兵開拔,先頭人馬直至淮北重鎮湖陸(今山東魚台)。這才引出:
淮河重過劍戈利,風暮蒼涼岌遠巍。大地青茫春掃露,碧天薄日鳥驚飛。
塵沙漫道何人淨,東晉北征幾載歸?角鼓號鳴勢尤壯,騎探往複將令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