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興此言,何以見得?”
郗超道:“秦、燕結盟,燕國必許以好處,可今歲旱災,顆粒無收,燕國窘困,必無厚謝,終將毀約。而秦國兵馬,出兵函穀關,沿途占據中原腹地,怎可輕易奉還。以我看來,兩國必將開戰。”
“嗯......”桓溫點點頭說道:“景興之言,真知灼見,先往淮南修整。”
襄邑一戰,朱燾、滕飛、諸葛攸三將相繼陣亡,謝玄、朱序得以生還,各路敗兵,相繼撤走,退守淮水。
……
慕容垂、鄧羌等人相繼重創桓溫,殺傷三四萬眾,威名大振,大勝而歸。回到中軍大帳,慕容垂來到中軍大帳,一屁股坐到帥位之上,對麾下眾將說道:“快取酒來,我等慶賀一番。”
眾將摘盔解甲,甚是興奮,數隻大碗,端與眾將,正要喝酒慶賀,隻聽帳外有人喚道:“何人弄得酒氣熏天?”
眾將定睛一看正是太傅慕容評,慕容評邁著方步,走進大帳,看看正端碗要飲的眾將,慕容評道:“桓溫未死,殘兵猶在,怎可濫飲?”
眾將皆不敢頂撞太傅,唯有慕容垂說道:“太傅容稟,桓溫已敗,死傷三萬眾,今逃往淮水,已無還擊之力,太傅不給獎賞,還不能飲酒了麼?”
慕容評道:“有賞無賞,自有老夫奏報朝廷,吳王當收攏兵馬,聽候調用。”
慕容垂道:“我與太傅,並為行軍元帥,論功行賞,賜酒痛飲,也無不可。”
“如此濫飲,吳王分明是敗壞軍紀!”
慕容垂絲毫不理會太傅慕容評,端碗便飲,說道:“我等浴血廝殺,戰功赫赫,太傅不賞反諷,是何道理?飲便飲了,又待怎樣?”
言罷,慕容垂端碗一飲而儘,其他眾將也各自豪飲,使得太傅慕容評大失顏麵,氣的甩袖而去。
見太傅心懷怒氣,一個副將言道:“太傅甚為不悅,吳王需做提防。”
“我防他做甚,太傅老矣,此番大捷,功不可沒,不必管他。”慕容垂對太傅慕容評,甚是不服,與眾人飲酒慶功,樂此不疲。
太傅慕容評回到自己寢帳,是又惱又氣,心中暗想自己與桓溫交戰數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慕容垂臨到最後,獲得大勝,使得自己前麵的苦苦死守,化作煙雲。
左軍師封孚緊跟身後,規勸道:“太傅息怒,太傅息怒......”
“慕容垂欺人太甚!他眼裡哪還有老夫?”
封孚道:“太傅年邁,何必與吳王當麵計較。豈不聞佛前多燒香,背後多罵娘。太傅何不借慕容垂功高震主,參劾一本......”
“嗯......”慕容評點點頭,說道:“如此說來,還是軍師想的周全。”
想到這裡,慕容評頓生貪功之念,走到桌案前,提筆執書,寫下一封奏折,參劾吳王慕容垂,居功自傲,目無君王,違反軍紀,請求緝拿。駐紮枋頭的燕軍大營,距離燕國都城鄴城不遠,慕容評把密信交於軍師封孚,封孚快馬出營,帶著密奏,火速送往燕國京師。
......
接到太傅慕容評的密奏,已是次日早朝,鄴城的宮殿上,聽政的可足渾太後看罷密奏,勃然大怒。隻因這位吳王慕容垂在前燕朝廷中,才能出眾,處處高人一等,使得可足渾太後,對自己這位小叔子多有戒心,十分忌憚。
送達密奏的,正是左軍師封孚,封孚奏道:“吳王居功自傲,廣結黨羽,收買人心,隻恐此番得勝之後,回到京師,必然功高震主,日後專權,太傅也難以阻攔。”
可足渾太後深知,自己帶著小皇帝,孤兒寡母,自己這位小叔子慕容垂,才能過人,想要篡奪皇位,根本無人能擋。可足渾道:“慕容垂功高震主,權大壓主,才大欺主,連太傅也管束不了,日後作威作福,那還了得。”
老國舅蘭建言道:“臣以為太傅與吳王素來不和,此番大勝桓溫,吳王功不可沒,豈能強敵尚在,先除功臣?”
封孚道:“太後若想穩固社稷,權臣不可不防,大晉一統三國,為何如今落得半壁江山,還不是親王作亂,望太後三思。”
可足渾太後是胡人出身,對漢人文史精通不多,但心裡還自有主張,便是認庸嫉賢。彆看太傅慕容評庸碌無能,但是越無能越仰仗太後,反而忠誠;吳王慕容垂雖然文武兼備,但鋒芒畢露,可足渾太後滿是擔心。
思來想去,可足渾太後道:“哀家聽說,晉國大司馬桓溫,也從不聽褚太後的,晉國朝廷也奈何不得。但在我大燕,絕不可有桓溫之輩。傳哀家懿旨,命太傅慕容評,先發製人,緝拿吳王,回京問罪。”
“微臣遵旨。”封孚道。
這一決定,驚壞了不少大臣,因為燕國慕容氏和滿朝文武都是親緣連親緣,這位大臣蘭建既是先帝慕容儁的舅父,也是慕容垂的舅父。
太傅使者封孚準備次日返回,蘭建暗想,自慕容氏建立大燕以來,三傳皇位,落到可足渾太後手上,太後嫉賢妒能,反到聽信慕容評讒言,要謀害慕容垂,大燕終要毀於婦人之手。
一番思量,蘭建心愛慕容垂這個外甥,連夜起身,離開京師,直奔枋頭大營,為慕容垂通風報信。這便是:
叔嫂相疑暗計生,人心多有暮雲橫。
敵軍破敗良臣斬,狡兔身亡走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