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留他何用?”
“既然這段思是桓溫副將,必知桓溫軍情,問也不問,草草斬首,豈不貽誤大事?”慕容評道。
隻聽段思主動言道:“末將願降,且有緊要軍情,告知太傅大人。”
段思的貪生怕死,打斷了二人說話,慕容評問道:“段思,你有何軍情,儘管說來,老夫不會殺你。”
段思道:“桓溫兵敗,嫁禍於袁真,袁真又退兵去往壽春,末將願勸說袁真,倒戈歸順。”
慕容評道:“袁真歸順,老夫收他何用?”
段思道:“袁真麾下一萬人馬,占據壽春,袁真若降,可獻壽春。燕國不廢吹灰之力,便可躍馬淮南。”
“既然如此,”慕容評道:“老夫立即放你,前去壽春,勸降袁真。可你一去不返,豈不是騙了老夫?如何信你?”
段思道:“那王爺要我如何?”
“你親筆擬寫一份降表,留名畫押,若敢有詐,降表必送晉國;若是成功,歸我大燕之時,拜將封侯,必有富貴。”慕容評道。
段思滿口答應,當即寫下降表畫押,交於慕容評,這才得以釋放,返回壽春,勸降袁真。
......
段思所言,絕非空穴來風,桓溫兵敗擔心朝廷怪罪,早有嫁禍於人之心,返回揚州,便上奏朝廷,問罪袁真,廢為庶人。
襄邑大敗,桓溫參劾袁真的奏報,呈上龍書案,朝堂上百官私議紛紛。晉帝司馬奕道:“大司馬桓溫參劾袁真開河不利,其罪在誰,諸位公卿儘可言之?”
大將軍庾希第一個站出,對桓溫是毫不留情,庾希端朝板道:“陛下不必多想,桓溫本無大才,更無大德,交兵不利,嫁禍於人,分明是桓溫之罪!”
司馬奕道:“可是桓溫手握兵權,朕如何問罪?”
庾希道:“桓溫早已立下軍令狀,陛下可召桓溫回京,收而殺之,以絕後患。”
“朝廷幾度召見,桓溫遙拜京師,拒不入京,太後尚且召不來,朕又豈能請得動桓溫?”
庾希雖說官位不及丞相,但在朝堂說話,分量絲毫不輕,通常百官之中,少有反駁之人,但此言一出,中書侍郎車胤端朝板奏道:“啟奏陛下,各軍雖撤,但桓溫擁兵仍不下十萬兵馬,桓氏仍為朝廷所賴,不可殺桓溫。”
庾希道:“車侍郎之意,不殺桓溫,難道殺袁真不成?”
車胤道:“可廢袁真為庶人,革職了事,穩住桓溫,萬勿激怒桓溫,以防叛亂。”
庾希冷笑道:“侍郎大人,這時指鹿為馬,顛倒黑白,誰人不知袁喬、袁真兄弟,乃朝廷忠良,桓溫乃世之奸雄。”
車胤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問罪桓溫,桓氏眾將一旦造反,京城何以擋之?”
兩人越吵越烈,晉帝司馬奕道:“二位愛卿所言,皆有道理,丞相以為,該如何是好?”
丞相司馬昱道:“桓溫、袁真,如何取舍,不如求教於太後?”
“好,二位愛卿不必爭論,早朝之後,隨朕去見太後。”
早朝過後,庾希、車胤兩人邊走邊鬥嘴,跟著晉帝司馬奕,一起到崇德宮拜見褚太後。
此時褚太後帶著幾個丫鬟、太監正在煙雨亭,品茶看花,已是深養宮中,不問時事。乍見庾希、車胤爭論不休,褚蒜子明白了桓溫、袁真的這番恩怨。
晉帝司馬奕道:“桓溫、袁真相互參劾,取舍難定,請太後定奪。”
褚蒜子道:“去年北方大旱,再怎麼挖渠,那點黃河水也不夠用啊。”
車胤道:“若論失策,應是桓溫,可是桓溫位高權重,隻怕太後出麵,桓溫也殺不得,更惹不得。”
庾希道:“車侍郎出自桓溫門下,處處為桓溫辯解,隻怕不是出於公心,而是私心!”
一聽這話,車胤不由得怒由心生,但又暫壓怒火,作揖道:“啟奏太後,東漢末年,曹操討伐袁術,途中斷糧,曹操未平眾怒,嫁禍倉管王垕,斬王垕一人,而平十七萬將士之怒。事到如今,大司馬兵敗,損兵折將,無法向朝廷交待。不如廢袁真一人,而平天下之憤。”
褚蒜子問道:“揚州桓溫有多少兵馬?”
“十萬有餘。”車胤道。
“那壽春袁真又有多少兵馬?”
“一萬有餘。”
褚蒜子道:“卿家說的不錯,哀家是惹不得桓溫。廢了袁真,過上兩年,再酌情複職,袁家是忠良,哀家隻得委屈他了。”
“太後......”庾希還有所不甘,
褚蒜子一擺手,止住庾希,對車胤說道:“車武子所言,不無道理,大將軍掌兵事,即刻傳旨袁真,勸其回京領罪。”
“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