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早朝,幾個大臣拿著東川密奏,紛紛啟奏,王彪之奏道:“啟奏太後,巴東奏報,桓豁擁兵自重,在天意穀名為抗秦,實為造反,派兵攻打巴東、達州、瀘州等地,桓氏一族已成大患!”
王坦之奏道:“啟奏太後,昨日潼南急報,桓氏叛軍,連日猛攻,共尊桓豁為王,反心已出,奏請朝廷出兵,早除桓豁。”
褚蒜子聽了這些奏報,滿腹疑惑,回想往事,桓豁從無梟雄之心,與桓溫相比,顯然不是同道中人,但是一封封奏報,把桓豁謀反做實,讓褚蒜子虛實難辨。
隻見車胤言道:“太後,臣以為此事有詐。”
“何以見得,卿家請講。”
車胤道:“桓豁遠在東川造反,為何不見荊州動靜,五弟桓衝可用水師,直搗九江,以威逼京師。”
王坦之道:“天高皇帝遠,聽說周仲孫、周少孫率蜀中四萬人馬會合桓豁,誰又知道桓氏兄弟安的什麼心?”
車胤勸道:“臨陣易帥,兵家大忌,太後慎重。”、
褚蒜子道:“桓溫在世,哀家尚不能擋,桓豁之謀,勝他兄長十倍有餘,真若謀反,當儘早除之,久留必成大禍。”
尚書令王彪之道:“微臣舉薦尚書仆射謝安親往,彆無人選。”
謝安旁邊一聽,趕忙說道:“丞相高抬,試探桓豁,如入虎穴,謝某豈有這般本領?”
王彪之道:“桓氏當朝名門,聲威在外,倘若真是取而代之,必選名望能勝桓豁之人,安石出身謝氏,並列江東四俊,除了桓豁,唯有謝安。”
“不可不可......”
褚蒜子道:“卿家就不必推辭了,桓豁雖不是桓溫,但忠奸與否,哀家也想探個究竟,朝中能將桓豁取而代之之人,唯有卿家。”
謝安本不想去,一看眾人皆是讚同,謝安推辭不掉,隻得答應。
......
晚間月光殷殷,灑落宮苑,褚蒜子在顯陽殿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準備回宮歇息,這時大太監靈高來奏:“啟奏太後,尚書仆射謝安求見。”
“這麼晚求見,就讓謝卿進來吧。”
等了片刻,謝安上殿拜見,褚蒜子道:“卿家明日就要趕赴東川,不早早歇著,這麼晚還來做甚?”
謝安作揖道:“太後命臣入川,桓豁謀反,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難道太後真要臨陣易帥?”
“太後用人且防人,也在情理之中。”
“回想桓溫,收複西蜀,屢平叛亂,三討中原,若無索要九錫之事,也未必會有奸臣罵名,這桓豁嘛,流言難擋,豈是隨意能猜測的。”
謝安道:“人心難辨,此番桓豁存亡,也在太後一念之間,敢問太後之意......”
褚蒜子轉過身道:“桓豁的心肝不能掏出,但謀反的流言,總有來源,卿家若能斷其流言,桓豁不就仍是忠良。”
謝安聽此言,茅塞頓開:“太後用心良苦,知人善任,臣定當不辱使命,一探究竟。”
到了次日,謝安便乘船西去,一路上風塵仆仆,沿著荊江而下,直奔東川的天意穀大營。後有清代文人牛燾《渡荊江》一首為讚:
萬裡金沙水,蒼茫彙眾流。浪融巫峽雪,聲落洞庭秋。
吳楚憑天塹,荊襄據上遊。溯洄鄉思切,彼岸更回頭。
謝安一路遠行,親往東川督戰桓豁,褚蒜子心裡也踏實不少。這日正在宮中批閱奏折,一陣哭泣聲遠遠傳來。褚蒜子放下手中禦筆,抬眼望去,隻見小太監陪著一女子快步往顯陽殿走來,敢在宮掖哭鬨吵著見太後的,那可不是尋常女子。
定睛一看正是餘姚公主司馬道福,小太監還一邊勸慰道:“太後攝政,日理萬機,看完奏章,再見不遲。”
“我都回京多日,皇嫂也不肯相見一麵,今日便是闖宮,也要見上一麵。”
小太監攔不住,隻得公主道福哭哭啼啼,來求見太後褚蒜子,一進顯陽殿哭泣越發厲害。
見公主這般傷心,褚蒜子道:“公主平安回京,重回故地,本是團聚,高興才是,為何哭得這般傷心?”
“朝廷為何這般凶狠,廢我夫君桓濟,留我一人,反成寡居,如何見人?”公主道。
“桓衝、桓濟叔侄不和,如今桓衝得勢,桓濟杵逆,留他性命,廢為庶人,已是開恩,為免得牽連無辜,哀家才降旨接你回宮。”
“小妹正值芳齡,便被人休妻,往後如何度日?望太後恩準,讓我去隨桓濟,哪怕做個平民夫妻,也好安頓餘生。”
褚蒜子道:“你貴為公主,金枝玉葉,若隨桓濟度日,豈有活計?貧賤夫妻百事哀,你哪受得平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