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藏於好友夏揆家中,三公主苻錦是認準這家人,下令緝拿一家老小,熊熊燃燒的火把之下,夏府一家老弱婦孺,眼看被刀槍所逼,將要被綁。
正在此時,隻聽廊簷下有人喊道:“朱序在此,休傷無辜!”
聞聽此言,眾人大驚,隻見遠端院子廊下,一個黑影落下,跳下來的人正是朱序。
事到此時,一人保命,要連累夏家滿門,迫不得已,朱序現身。一來不願連累好友夏揆,二來肩膀有傷,攀爬久了也堅持不住。幾個秦軍跑過來,把赤膊的朱序綁縛起來,押到苻錦跟前。朱序道:“我翻牆藏於他家,與這家人無關,不可連累好人。”
苻錦借著火把,打量一番,說道:“原來你便是朱序?”
“我乃大晉南中郎將,隻恨落入你這賤人之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可冤枉好人!”
苻錦冷笑道:“好個中郎將,敢來自投羅網,把這家人放了。朱序綁在馬尾,帶回大帳!”
夏氏一門,逃過一劫,幾個秦兵押著朱序,出了府院。襄陽城內,兵力遠不及秦軍,未戰多久,相繼平定。
東晉太元四年、前秦建元十五年,公元379年二月戊午日,秦軍攻占襄陽,活捉中郎將朱序。回到秦軍大營,中軍帳內,前秦眾將分坐兩列。見眾將到齊,苻丕道:“今襄陽收複,遂定淮南,那敗軍之將朱序何在?”
苻錦作揖道:“朱序賊子,已押至帳外。”
“帶朱序來見!”正逢天氣已涼,捆綁上來的朱序,疲憊不堪,赤膊上身,仍舊緊緊咬牙,大步流星,走到帳內。
“跪下!”押解的秦兵喝道。
“敗軍之將,當殺身成仁,舍生取義,豈可屈膝拜敵帥,休要多言!”
旁邊眾將,見朱序不跪,又喝道:“跪下...跪下!”
朱序依舊挺直身軀,立而不跪,大帥苻丕走下帥案,打量一番,說道:“真沒想到,中郎將與本督相持一年,如今也有丟盔棄甲,扯帶失袍,裸身之日?”
眾將哈哈大笑,朱序道:“要殺便殺,莫要羞辱!”
苻丕雙手托起桌案上的天王劍,說道:“父王賜劍,若今春不能奏捷,本帥自裁。幸好太尉妙計,才攻陷襄陽。”
“定是李伯護這賊子,老來怕死,獻城求榮。”朱序道。
苻丕道:“將軍猜的不錯,來人呐,將李伯護父子綁了。”
已在左右的李伯護父子大驚,李伯護道:“大帥...大帥,我父子獻城有功,為何綁我?”說話間,旁邊秦兵已將李伯護、李忠父子摁跪在地。
苻丕道:“太尉獻計,所有被俘晉將,皆不可留。”
“啊?”李伯護父子大驚,眼看李伯護父子和朱序,都將推出帳外斬首,隻見公主苻錦道:“朱序不可殺,兄長刀下留人!”
“且慢!”苻丕問道:“俘將不可留,公主又有何見解?”
“朱序乃大將也,堅守一載,智高我等之上;誅殺主帥,武勝楊安一籌。父王融合五族,愛才納士,如此將才,何不獻於父王?”
朱序道:“殺便殺了,你這賤人何必求情?”
苻錦道:“若非小人作亂,在座眾將,誰可戰朱序?”
兩側武將,都聞朱序勇猛,自知不是對手,暗自慚愧。苻丕覺得有理,朱序的確難得將才,便說道:“好,姑且押解朱序,嚴加看守,班師之日,獻於天王。”
幸好公主苻錦賞識朱序,朱序這才逃過一死,被前秦班師大軍,押回京師長安。這便是:
丟盔棄甲恥於降,解帶扔袍屈敵狂。
不忍牽連好友故,赤膊奈何女兒強。
大帥苻丕班師退兵,回到長安,天王苻堅大為欣喜,大殿之上封賞眾將。
苻丕奏道:“收複襄陽,活捉晉軍中郎將朱序,本當論斬,公主保奏,將其收降。”
天王苻堅點點頭,道:“這個朱序,竟能誅殺楊安,可見其過人之處。本該誅殺,若肯歸降,倒是難得良將。”
太尉呂婆樓道:“此番攻襄陽,曆時一年,朱序能同仇敵愾,可見其心,忠於晉國,並非真心歸順,此人不可留,早早殺之。”
三公主苻錦道:“朱序乃本公主活捉,生殺與否,太尉也應先問問本公主。”
“公主殿下,”呂婆樓道:“若非老臣獻計,隻恐再打一年,朱序也未必肯降,漢人史書,皆有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之輩。隻恐朱序,便是這等能人。”
苻錦作揖道:“父王,回京路上,女兒好生相待,朱序感恩戴德,懇請父王,將朱序賞賜女兒,日後必有大用。”
呂婆樓道:“公主殿下,三思而行。老臣聽說,那朱序麵如溫玉,貌似潘安,有美將之譽,萬不可一時迷眼,被他哄騙。”
苻錦道:“太尉不可以貌取人,降將如何,慕容垂、姚萇、張天錫皆是降將,確無一人能與朱序相提並論。父王恩威並濟,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眾人敬仰,怎忍錯失一員大將?”
天王聽了女兒一番論述,欣然接受,說道:“聖人雲:海不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辭土石,故能成其高;明主不厭人,故能成其眾;士不厭學,故能成其聖。朕攬四方英才,廣聚九州英雄,隻要朱序肯降,朕必禮賢下士。”
眾人山呼萬歲,口稱聖明,呂婆樓難以頂撞公主,隻得無奈而退。
百官退朝,天王苻堅單把三公主苻錦,喚到宮裡,父女二人各坐,苻堅問道:“孤王聽說你把朱序帶到了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