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鬱亭收緊了手掌,沉沉看向裴潭。
“你、你怕黑?”,裴潭臉色大變,跨過一步,突然一把抓住岑致的手腕,“不可能!你都沒有告訴我啊,你現在告訴我我就知道了啊,走!我帶你離開,你好好告訴我好嗎?”
隨著動作,他手裡的玫瑰抖落幾片花瓣,像朵朵紅雲,黯淡地飄在地上。
岑致手被一捏,抖地更厲害了,身體也搖搖晃晃地幾乎要倒下去。
“砰——”,一陣風掃過,裴潭狠狠摔在地上。
人群裡一聲驚呼,岑致被人拉住手腕,才沒倒下去。
玫瑰花散落一地,裴潭咬牙切齒地捂著臉,“你敢打我?!”
沈鬱亭甩甩手,“我為什麼不敢打你?”,他上前一步踩上一片花瓣,那一片紅很快就被掩住。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裴潭,冷著聲,“彆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裴潭瞪著他,撐著地麵的手青筋暴起,翻身起來時“彆多管閒事!”
沈鬱亭懶得和他多說,看一眼地上的花,嘲諷道,“花都掉了,不撿起來?”
裴潭氣的牙癢癢,一腳揉碎了地上的玫瑰,“少他媽的陰陽怪氣!都說了,這是我和岑致的事情!”
岑致的手還在沈鬱亭手心,他能感受到掌心的那隻手在微微顫抖,忽地就覺得更煩躁,他厭煩地掃了裴潭一眼,側身讓開,麵對岑致時收了點脾氣,問他,“他是這麼說的,你怎麼看?”
陸珩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確認多管閒事的那人確實是沈鬱亭。
岑致手抖得厲害,下意識就扣緊了沈鬱亭的,兩隻手指縫相貼,幾乎十指相扣地貼在一起,他看都沒看裴潭,低著頭輕聲說,“我和他沒關係”
手心冷不丁被指尖輕撓,沈鬱亭心癢了一下,轉頭看裴潭就更加不順眼,厭惡都要寫在臉上,“聽見了?”
說完,不等怒氣上頭的裴潭再說些什麼,就拉著岑致離開。
人群主動散開一條路,陸珩呆滯幾秒,覺得自己既然站在老沈這邊,就得表明立場,豎了個中指給裴潭後趕緊跟上去。
有幾個人從人堆兒裡擠出來湧到裴潭跟前,為首的那個討好地笑出臉上酒窩,殷勤道,“裴哥,沒摔疼吧?”
其餘人一一附和,一個男生把地上還完好的玫瑰撿起來,警惕地問,“這花不要了吧?”
裴潭惡狠狠瞪著岑致他們離開的方向,聞言吼道,“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爛了還怎麼要!”
男生默默把花丟了,周圍人也悄悄離開,熱鬨的聯誼短暫地和一場夢一樣。
*
外麵天已經全黑了,出樓門的前一秒,岑致拉住沈鬱亭的手。
沈鬱亭腳步一頓,沉默著低頭看一眼兩人交握的雙手。
岑致喘著氣,“我們等會兒再出去吧”,他仰頭望著沈鬱亭的臉,手指下意識勾住對方的,上翹的睫毛下一雙眼裡藏著祈求,黑且亮,小動物一樣望過來,“外麵太黑了。”
握在一起的手暖暖的,沈鬱亭看他一會兒,剛才在大廳裡心尖癢癢的感覺又來了一次,剛才他沒想明白,現在更混亂了。
岑致怕黑。
最後腦子裡的一切想法都彙成這一句,幾秒後,他拉著岑致的手在長椅上坐下,挑了在光下的那一個。
岑致乖乖跟著他走過去,坐下時鬆開手,很感激地道,“謝謝。”
“不用”
暖意消退,手裡一下變得空落落的,沈鬱亭虛虛攥了一下掌心,隨後把手插進外套兜裡。
他轉過頭,發覺岑致的臉蒼白的厲害,沉默幾秒,問他,“好點了嗎?”
岑致彎著腰,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是一個蜷縮的姿態,聞言稍稍轉頭,抬眼勉強笑了一下,“好多了。”
“騙我的吧”,沈鬱亭看他乾澀的嘴唇,視線一頓,繼而往上,看見他額上的細小汗珠,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他,“擦擦。”
岑致一怔,愣神的功夫紙巾已經到了手心,還貼心地撕開了口,他緊了緊手指,指尖捏著一層包裝內的柔軟紙巾,突然就覺得難受好了一點。
靜默一會兒,他突然開口,“你好像一直在幫我啊。”
沈鬱亭看著椅背,側頭看他一眼,“有嗎?”
“有啊”,岑致笑了,“一直都在幫我”,他說,“今晚也是。”
……
陸珩其實出來很久了。
不過此刻正縮在角落裡,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隻得觀察敵情似的看坐在一起的兩人。
不是,他怎麼覺得這兩人之間有種莫名其妙的氛圍感,他都不好這時候插進去。
總不能一直在這破地方待著吧?陸珩看一眼外頭黑魍魍的天,猶豫一會兒,還是打算過去看看。
剛抬腳,就看見沈鬱亭笑了。
臥槽??邁出去的腿又收回來,陸珩眼睛都瞪大了,他沒看錯吧,剛才老沈是不是偷著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