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祿這幾天過的辛苦。
酷暑當頭,他剛完成李知縣安排的統計差事,又被安排去監管災民施粥。
連軸轉了好幾天,他渾身都沒了力氣,躺坐在竹椅上,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
這邊正發著粥,每桶都直直插著筷子。
一個衙役手裡端著飯盒走了過來。
“姐夫,這是今兒個的賑災糧單,你簽個字。”
田有祿看都不看:“不簽不簽,拿去給堂尊簽,這一天花了尋常賑災兩天的糧,這樣下去怎麼了得,我要是簽了,到時候一個貪墨壓下來,我可扛不起。”
衙役收起糧單:“不簽就不簽,您好歹蓋個印。姐夫忙活了這許久,肚子也餓了,老夫人在海天樓特地定了雞湯,給您補補。”
田有祿兩眼一瞪:“印可以蓋,不過你可看好了,一定要看到堂尊也把印也給蓋了,還有……”
田有祿示意衙役靠過來,隨即狠狠拍了他的頭。
把帽子都拍歪。
田有祿沒好氣地說:“都什麼時候了,淨給我添亂,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現在是什麼時候,你要我當著災民的麵把雞吃了?”
“那姐夫你去船艙裡吃?”
“吃你個豬腦子,還有,彆叫我姐夫,叫我田縣丞。”
“拿走拿走,把雞拿走。”
衙役轉頭準備走,田有祿又叫住他:“慢著,海天樓的稀罕玩意,彆浪費了,大老爺身子骨本來就不壯,前幾天還淋了雨,你把這雞給給大老爺送去。”
“二老爺怎麼對大老爺這麼好?”衙役從善如流,立馬改口。
“你懂什麼,這個新任大老爺可不簡單,以前我跟著常伯熙混,隻能跟著喝點湯湯水水,還得彎下腰小心翼翼捧著他,呸~,什麼玩意。”
田有祿吐了口唾沫,對自己的前任上官滿是厭惡。
“這個李知縣,敢作敢當,膽子比天大,在他手底下能踏實乾活。”
“膽子大,不是容易出事嗎,惹出禍事也不值當?”衙役不懂。
田有祿撇了撇嘴:“惹禍就惹禍,出了天大的事他自個兒擔著,他也願意擔著,我隻管做事,萬一能成事,他高升,我沒準這輩子還能穿上那七品官服。”
“二老爺你可沒那官相,看大老爺,相貌堂堂,麵容周正,那雙眼跟藏著神仙似的,穿上衣服站在那都叫人打哆嗦。”
田有祿踹了一腳:“去去去,顯著你了,早多嘴,今晚讓你姐收拾你。”
“得嘞,那我先走。”
“記住了,送禮也是有講究的,咱們一頓飯的小禮也是禮,怎麼個門道要分清,一是要讓人家記住咱們這份心,二是不能斷了之後送禮的門道,三是……”
“三是讓人家知道咱們在送禮,但又覺得咱們不是送禮的,放心吧,姐夫,我心裡門清,都記著呢。”
“記著就好,彆像那老王頭,送個禮都送不明白,這輩子都隻能是個牢頭。”
囑咐再三,衙役端著飯盒往縣衙趕。
田有祿屁股剛沾上椅子,就聽見一聲大喊:“二老爺,又有災民發瘟了!”
田有祿騰的一下爬起來:“把人拖到陰涼地方,拿藥來,李老爺打過招呼,不能餓死一個人,也不能病死一個人……”
“什麼?混賬!李老爺不是說了嗎,這段時間不能喝生水,衣服必須要蒸乾,伱們都是乾什麼吃的,這群刁民不懂,你們也聽不懂李老爺說的話嗎……”
現場忙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