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你把李青雲和趙貞吉的奏疏拿回去,不要在內閣擬票,帶到裕王府,和高拱張居正他們一起商量一下。”
“是。”
“呂芳。”
呂芳趕緊走到嚴嵩徐階旁邊,也跟著趴下。
“織造局也該清理一下,沈一石不過是織造局一書吏爾,家中資產居然能牽扯這麼多官員,家裡就這點家當,今天搬磚,明天拆牆。”
“不要把玉熙宮都給搬空咯。”
呂芳連忙請罪。
“告訴楊金水,把底下人都看好了,他現在背著失察的罪名,做好了將功贖罪,做不好,就把自個兒綁起來,送到京師吧。”
嘉靖看著趴在地上的三人,朝中最大的三股勢力的領頭人跪伏在至高無上的皇權之下。
該收場了。
“今天中元,朕要祭天,你們要祭祖,都退下吧。”
徐階和呂芳兩人站起,嚴嵩卻依舊趴在地上不動:“啟奏聖上,臣有事請旨。”
“奏。”
嚴嵩:“國之大局一是充實國庫,二是東南剿倭。改稻為桑雖能緩解國庫之憂,但時間太長,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端,眼下軍需告急,各部官員俸銀都已然發不出,軍國大事,萬不可完全指望在那五十萬匹絲綢訂單之上。為求穩而言,臣奏請鄢懋卿南下巡鹽,清厘鹽稅,充作國用。”
嘉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準!”
“浙江貪墨一事,舉朝震動,為肅清吏治,臣請任羅龍文為八省巡道禦史,整飭吏治,監督政務。”
嚴嵩後一件請奏就是要給清流上眼藥了,他這明顯是在找補今日的輸局。
今日這場議事,沒有任何贏家。
清流沒有完成倒嚴的目標,輸了。
織造局要被徹查,殺得人頭滾滾,也輸了。
嚴黨損失糧稅重地,一派重臣人頭落地,還是輸了。
整個浙江貪墨案,審到這裡,沒有任何贏家。
嚴嵩的提議是一根蘿卜一根大棒,目標是嘉靖,但嘉靖偏偏拒絕不了,嚴嵩給的太多了。
他也在向嘉靖展示,我手底下的人雖然貪錢,但是也能賺錢。
賺的錢還不用經過國庫,直接進入你的小金庫裡。
條件是,你要答應我後麵的要求。
交換和妥協,這是政治上的默契。
嘉靖依舊準了。
在他心裡,嚴嵩這般做法有另外一個信號。
清流與嚴黨之間的鬥爭更加激烈,那麼他手中的權力就會更加鞏固。
他嘉靖,才是這場貪墨一案最大的贏家。
或許還要加上一個李青雲。
嚴嵩徐階攙扶著起身,拜謝嘉靖,躬腰後退著出去了。
嘉靖挺跪在神壇前,乘著嫋嫋青煙,戴上鮮花芳草的香冠,虔誠地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