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籠,其實就是碉堡,是羌人建在山中的碉堡。”
羌語稱碉樓為“邛籠”。
管亥說邛籠,其實要參照羌族的碉樓。
“羌人於山中,每家每戶都建邛籠。
我們同樣如此,而且我們要建的更多,更結實!
管亥擲地有聲。
他說著撿起一根棍子,一邊繪畫,一邊講解。
當然,主要是說給趙香聽的。
畢竟之前的塢堡都是趙香設計建造,其這方麵的經驗還都不錯。
不過這次實戰,管亥發現了諸多問題。
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合時宜。
塢堡本身沒有問題,但守塢堡的人太少,導致兩側犄角塢堡很容易被拔掉,而他們變成了單純的守城戰。
如此一來,深山地形的優勢就沒有凸顯出來。
“邛籠,我的想法是功能細分。
不要再做塢堡這種不大不小的堡壘,人又不能多放,放哨嫌多,守衛嫌少。”
管亥昨夜詢問了不少人,因為他要搞清楚曹操為何能這麼快攻陷塢堡,打到海嶽鄉。
錯誤,犯可以,但要找到原因,對症下藥。
然後,絕不再犯。
後半夜的時候,管亥就在一直尋找腦海中的知識。
這也是他現在能侃侃而談的原因。
“我初步的想法是四種邛籠。
第一種是烽火碉,這種碉堡建在高處。
一定要在山前多設,每個烽火碉兩到三名士卒即可。
安排青壯每月輪換,他們的目的就是放哨,放狼煙。
烽火碉下麵不設門,上麵不設窗,隻在三丈高之上留小碉門,成人須躬身爬著出入。
門洞前放置一活獨木梯或者繩索,供人上下,隻要士卒進入碉堡中,就抽走獨木梯和繩索。
並用石塊封住小洞,如果不方便的話,也可設置堅實厚重的門板,加有多道帶機關的門閂。
另外,在高處設置一些小洞,供射箭和瞭望使用。
那麼,攻者想要進入碉樓,就比登天還難。
兩三個士卒,也能防備數十人的攻擊。
如此一來,官兵就算來,也不會耗費大量時間和人力去拔除這些高處的烽火碉。
又因為建在山中高處,那些攻城的器械也進不來。”
一番話,眾人聽的幾乎入神,尤其趙香,不住的點頭。
“其二便是阻擊碉,這個要建在要隘之處。
如在山穀中當道所立,連接兩邊的山坡。
同時要把周圍的樹木都要砍掉。
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確保賊人沒有好的手段。
說白了,阻擊碉就是一個個的堡壘,然後用騎牆相連,和我們的城牆類似。
門同樣設在高處,平時多把物資堆積在其中,確保裡麵可以生活三個月以上。
如海嶽鄉堡這邊,就可以把阻擊碉建在西邊十裡的沫水轉角處。
阻擊碉一定要立在屯田區的外麵,要禦敵於外,不要放賊人進來。
還有,這種大的碉堡,必須在內部打井,以防止賊人斷我們的水源。”
禦敵於外的策略,管亥一向是比較讚同的,雖然不會有太大的殺傷,但安全,也不會破壞內部的發展。
如曆史上,魏延和王平守漢中的時候,就是堅守關隘,禦敵於外,確保漢中不失。
“打井此地山石頗多,怕是不容易打。”
郎丘遲疑道。
“沒有什麼事情是容易的,想活下去,就要做到。”
管亥厲聲訓斥,“若是我和趙德柱動作慢些,你們現在整個海嶽鄉的人,就全死,還有時間和我們商議!”
郎丘低下頭,不敢再接話。
“我們現在有了鐵礦和鐵匠,大量的鋼鐵製品都會造出來。
那就使勁的掏,砸,忙一點,總比死了好。”管亥一點也沒有因為對方是郎姝族人,而有所照拂。
實際上,在聽到一些戰鬥細節的後,管亥對郎丘很不滿意。
想當聖女,那是需要強大實力的!
見管亥發火,眾人不禁凜然,聽的也就更加認真。
“第三種是寨碉,就是在現在的海嶽鄉堡的基礎上,在外圍興建大量碉樓。
碉樓之間用騎牆相連,砌牆沒有門,隻有小洞,用於穿行和射擊。
城牆之上,懼怕雲梯和箭雨。
若都是碉堡,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最後第四種就是家碉。
等烽火碉、阻擊碉和寨碉建好之後,各家各戶都要建家碉。
每家房子旁邊建一個放大版的烽火碉,平時把物資儲存在裡麵。
一旦寨碉和狙擊碉都被打掉,那大家就都躲進家碉中。
你們至少能保證,就算一萬賊兵前來,也要頂住數月的時間。
而不是像這次,僅僅兩千多官兵,一日就能破堡。”
家家戶戶建碉堡......郎丘不敢再說話,孫康則是看了趙香一眼。
趙香猶豫著道:“那這可是個海量的活,我們現在的青壯不夠。”
“不夠那就去找流民,我負責給大家搞糧食,去招收流民,有糧食怕什麼呢。
我們現在這麼多匠人,還可以燒磚。
我聽說有的地方,為了加強防禦,甚至把山都掏空的。
至於你們說人不夠。
嗯,現在我的脫產兵確實有點多,後麵我會精挑細選。
裁撤一千到兩千青壯下來,務必把青龍縣和四個鄉建的滿地邛籠!”
也難怪管亥有些火大。
事實上,海嶽鄉堡被打到臉上才發現,也說明了很多人一旦日子好點,便會懈怠。
從這個角度來說,孫劍這個縣督是失職。
當然,這也怪不得孫劍,管亥給他安排的活實在太多,而且最近又調到蓋縣,還充當使者去泰山郡。
昨天仗打完,剛吃過飯,就又被派出去探查軍情......
昨夜炅鄉那邊也有消息傳來,嚴顏等人攻破了郎房哨和郎房寨。
郎房哨就是管亥剛來時居住的哨。
郎房寨則是左三鄉挾裹青壯回來之後,在山腳下建造的大寨。
和之前徐平的獅子大寨一樣的性質,就是平時居住,等到官兵來了留給官兵攻破的。
官兵若是攻破大寨,寨中人就逃往山林中。
令管亥沒有想到的是,嚴顏等人卻是彪悍,竟是直接把他加強版的郎房哨也攻破了。
不過,目前嚴顏等人駐紮在桃園一帶並未繼續進軍,他們似乎也沒有發現山穀中的管穀。
海嶽鄉距離炅鄉不過三十裡的路程,急行軍半天就能到。
而且由於管穀和炅鄉的建設要更早更完備,所以管亥並不是太過擔心。
他更擔心的是嚴顏設置伏兵,然後圍點打援。
所以把孫劍等人派出去偵查敵情,就是防止有意外發生。
畢竟,如果曹操沒有出現的話,他現在可能已經抵達了炅鄉。
但是曹操都有可能出現在這裡,就容不得他不小心。
孫劍:“......”
把孫劍往死裡用,總而言之,還是管亥手頭能用的人太少。
而拿下蓋縣之後,步子邁的有點大。
管亥最早的想法隻是到蓋縣借點強弩。
誰知道他都走了,對方卻追著不放。
於是趁勢打回去,就奪了縣城。
奪了縣城之後,管亥占據經營的念頭也不強烈。
而是盤算把這些人全部遷入青龍大寨的群山之中,去填充四個鄉的人口。
誰知道蓋縣發現了鐵礦。
這下就欲罷不能,說什麼也要守住蓋縣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鐵礦,他管亥才能青龍出海,自此騰飛。
......
“管君放心,我們接下來會調動每一個人,讓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一定要把海嶽鄉建成遍地的碉堡。”
郎丘恭聲道。
見狀趙香眉頭微皺,不過隨即也表態道:“管君放心,接下來不但要把海嶽鄉建的邛籠遍地。
還要把青龍縣和其他三個鄉都建的邛籠遍地。
若是賊人敢再進來,定叫他有來無回。”
兩人一表態,其他人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
這邊安排好邛籠的事情,管亥又帶著眾人出去巡視。
此時的海嶽鄉堡宛如一個大工地,到處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群。
有繼續清理城牆和地麵的,有抬守城器械的,還有清理堡外壕溝,重新製作鹿角的......
郎丘雖然性子軟弱些,但事情還是安排的條順合理。
堡中壯婦和老人被安排了洗菜做飯和漿洗衣服,皮匠、鐵匠等人幫助打理破損的鎧甲等等......
昨天一仗之慘烈,這些人都看在眼中。
做活自然沒有人敢不用心,一個個把手上事情忙好,又去詢問去乾點其他什麼活。
就連四五歲的孩童,也都跟在大人的身後,想幫忙做些事。
“我們這裡是山地,大型的攻城器械很難進來,所以隻要有人守好就行。
賊人攻不破城,就會變成吃糧大賽,誰先吃完,誰就很被動。
咱們糧食就在城裡,做好調配。
他們的糧食卻要千裡迢迢的運過來,所以咱們的優勢很大。
或者說,隻要糧食夠,咱們就立於不敗之地。”
管亥在巡視的時候,不忘提點身邊人,“郎丘,海嶽鄉的糧食還有多少?”
郎丘對答如流:“今年沒有收成,不過前麵存下的,還有縣裡發的,再加上雜糧和野菜乾,有五百多石。
此外,還有一百多頭豬,三百多隻羊,魚乾之類的也有不少。
城外糧食雖然燒了,但菜地和魚塘還在,也能有不少收成,到秋收沒有問題。”
管亥點點頭,他現在深刻體會到,在勢力的發展初期,有麋家這樣一個超級奶媽是何等的重要。
看到管亥等人,眾人紛紛行禮問好。
鄉中的男女老少不少直接跪地叩頭,口稱大帥,也有叫大師的,縣令的......反正比較混雜。
“大家辛苦了,繼續忙,繼續忙!”管亥微微點頭,簡單說幾句後便大步過去了。
不是他不想平易近人,而是現在事情很多。
一個個的扶起來,其他啥事都不用做了。
那些士卒還好,大家經過訓練,都有軍禮。
黃巾軍的軍禮超級簡單,昂頭挺胸,拱手就可以了......
如果正在乾活的,連拱手都可以省略。
“大帥,食飯了嗎?”
有個士卒膽子大,看到管亥過來,不但昂首挺胸,還大聲問候。
管亥眯眼一瞅,卻是獵戶彆翔,於是點頭笑道:“是彆翔啊,好好乾。”
彆翔一聽,頭都快昂的麵朝天,胸也挺成了C的形狀,跺腳大聲道:“遵令!”
待管亥走遠,彆翔拍著胸脯,又指著其他人自豪的說:“看到沒,看到沒,大帥不但記得俺的名字,還讓俺好好乾。
你們誰比的上。”
“切!”
旁邊有知道底細的冷哼道,“你昨天帶了一天的路,嘴都快長大帥身上了,不記得才怪。
也是大帥不和你計較,要是俺,非割了你這肥大的舌頭不可。”
聞聲,周圍人眾都笑了起來。
這時,管亥已經來到了安置傷員的地方。
醫者李當之等人連夜趕到,他的身邊跟著十來個學徒,一時之間,倒也不至於太過忙碌。
實際上,李當之的學徒已經超過三十人。
此行隻帶過來一部分。
之所以願意收這麼多的學徒,也是管亥和李當之談過。
他治病教學徒,都有功勳,累積下去,也能封侯。
按照管亥畫的大餅,一千個學徒出師的話,差不多就是亭侯了。
治病救人,在時人看來,也不過是門手藝,比匠戶略微好些。
這樣居然也能封侯?
李當之先是一愣,隨即就變得熱火朝天起來,治病救人和教學徒也充滿了激情。
......
此刻,幾個學徒用酒精清洗傷口,然後上藥,再用消過毒的布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