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並不是太難的工藝,管亥雖然是學文科的,但蒸餾還是懂的。
他用人釀好的酒,蒸餾製作了很多高度酒。
不過這個酒,隻用於醫學,嚴禁口舌之欲。
另外,管亥還教導了李當之一些常識。
例如包紮傷口的布,需要開水煮透之後暴曬等等,綁紮傷口前,需要用酒精洗手等等......
總而言之,就是儘量避免傷口感染。
剩下的,不過是隔斷時間換換藥就好。
視野中,李當之的幾個學徒麻利的按住一名士卒,將之綁好,然後嘴裡塞了塊木頭。
李當之則是拿出消好毒的鋒利小刀,先是用酒精清洗好箭頭附近,隨後再附近按了按。
口中道:“按好!”
話音一落,幾個學徒死死的按住那名士卒。
李當之下刀極快,不過幾個呼吸間,就把箭頭給剜了出來。
隨後是腐肉殘渣清理,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
那士卒剛剛劇烈的掙紮幾下,事情已經完成。
自己都嚇了一跳:“這麼快?”
......
“大帥!”
“大帥!”
見到管亥前來,那些傷員紛紛出聲,有幾人還想起身。
“大家快躺下,不要亂動。”
管亥急忙叮囑安撫。
這時,李當之一邊擦汗,一邊走了過來,道:“管君,炅曲已經睡去了,隻是有些高燒,熬過去就成。”
管亥點點頭,又問道:“其他人怎麼樣?”
李當之歎了口氣,道:“儘人事,聽天命吧。
輕傷的都還好,重傷的那十幾人,看天意。”
“那個高度酒的話,士卒喝下會沉沉睡去。
做手術時,便不會如此劇烈掙紮,耗費力氣。”管亥忽然想起來,便提醒道。
李當之是華佗的弟子,由此可見,麻沸散,此刻應該還沒有發明。
人喝醉了,也會麻木一些。
“酒也不多啊!釀酒需要很多糧食,再蒸,用的就更多了。”
李當之搖搖頭,“吾下刀也快,能省點是點。”
管亥有些無語,便隨口問道:“你下刀為何如此之快?”
“無他,唯手熟爾。”
李當之不以為意的說道。
這時,一名學徒忽然接著道:“成了是老師技藝精湛,死了就是天意。
一點壓力也沒有,動作自然嫻熟快捷。”
“臭小子,找打!”
李當之瞪著眼睛,揚手就抽,那學徒一縮腦袋躲了過去。
“大帥,見笑了,這是犬子。”
李當之一巴掌過去後,方才想起來管亥就在旁邊,於是急忙行禮,尷尬的笑笑。
管亥也尷尬的笑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他想了想道:“現在天熱不說,回頭天涼快了,我給你弄幾具屍體。
你解剖解剖,把人的身體構造弄清楚,以後下手會更遊刃有餘。”
聞言,李當之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他兒子卻是拍手道:“大帥就是大帥,見識卓遠。
阿翁你要謝謝大帥,說不得手術技藝能超過師公呢。”
“呸呸呸!”李當之連淬了好幾口,但驚恐的眼神中,卻又隱含一絲希冀和好奇。
......
這邊和李當之說好事情,那邊管亥少不得上前,寬慰傷者。
天氣雖然炎熱,但經過酒精消毒,又有消毒的布包著,空氣通暢,感染發炎的概率大大降低。
而此時的飲食健康,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添加物,空氣也很新鮮。
所以,一般的病痛,大家都能扛過去。
當然,心理作用也很重要。
這就需要管亥這個黃巾大帥,對大家進行鼓勵和安慰了。
在管亥的安慰下,不少人眼中噙著淚花,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督將。
“大帥,俺好了還得上戰場!”
“大帥,俺也是。”
麵對這群可愛的士卒,管亥也有些激動,他故作輕鬆的開口道:“先彆想著戰場,我和其他兄弟們還頂得住。
你們靜心的養傷,等傷好了,賊人打跑了,我給你你們放假。
你們先回家,陪陪家裡婆娘和孩子!
有本事的,再添個大胖小子。”
“嗯!”
“好!”
不少士卒認真的點了點頭。
還有兩個道:“大帥,俺還沒娶呢。”
管亥聞言笑了起來,沒娶親的是少數:“等你們傷好了就去縣裡挑,回頭我和方慧說聲,把非誠勿擾的活,再給你們整起來。
讓你們好好的挑。”
“嗚嗚嗚,哎呦,哎呦!”
那兩人興奮的大叫,卻扯動了傷口,連忙老實不已。
輕傷區,大家的情緒還可以,到了重傷區就有些沉重了。
之所以現在重傷區隻有十幾個,那是因為很多重傷的早就死去。
而且很多人受的是致死傷,痛苦難忍,早央求熟識的幫忙補一刀......
活下來的是相對輕一點的。
但熬到現在,不是高燒不退,就是氣若遊絲,還有哀聲呻吟的。
“呃啊,呃啊......”
看著這些人,管亥難免心情沉重。
但這就是戰爭,沒有辦法。
一將功成萬骨枯,其實絕大多數人,都是那萬骨。
管亥其實搞不懂,後世為什麼會那樣的吹噓各大名將。
帝王將相們吹噓也就罷了,我等草民吹噓敬仰他們為甚。
當然,那種保家衛國的除外。
“大帥,俺看到了大賢良師......”
就在這時,一名氣若遊絲的士卒忽然醒來,伸手在空中亂抓。
管亥上前握住他的手。
“大帥,俺看到了太平道......俺還看到了俺娘......她笑的好開心。”
“放心吧,你是為了守護太平道而犧牲的。
不但你會到太平天,你阿母他們也會去。”
管亥沉聲寬慰道,這個時候,人都快死了,自然要說些寬慰的話。
而不是告訴他,世界上沒有鬼,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看到的都是幻象......
那人一怔,眼睛忽然清醒過來,道:“大帥,俺要走了,萬望大帥要照顧好俺的娃娃!”
管亥點點頭,鄭重道:“放心吧兄弟,你是為了守護太平道而犧牲的。
接下來,我會成立一個英烈青苗園,教他讀書認字,騎馬射箭。”
“像羽林孤兒那樣麼”
聞言,此人愈發的精神起來,其也有不小的見識,居然知道羽林孤兒。
“比羽林孤兒好一百倍,他們可以自己選擇,去讀書做官,還是練武從軍......”
話說到這裡,管亥止住了聲。
因為他感覺到對方的手已經沒了力氣。
不過,此人的臉上卻掛滿了笑意,似乎是安心下來。
上能帶阿母阿翁去太平天,下麵的孩童也由大帥安排好......還有比這更寬心的麼。
“大帥!”
其他重傷員有哀傷後悔的,也有性情豁達的,不一而足。
有些人感激道:“俺多活了一年,還有了後,死了見了阿翁也有交代。”
有些人喃喃道:“俺不想死,俺不想死,俺還想再曰小娘......”
低低的哭聲和呻吟聲,不斷的響起。
不少人說著說著,就已經死去。
管亥抬起頭,看著遙遠的天空。
一時之間,他也有些迷茫,我這麼冷血,對麼,有意義麼。
仔細想想,帝皇輪回兩千年,宛如巨大的血盆大口,不斷吞噬著黎庶百姓,和那些看似高人一等的士大夫。
他管亥就算能打敗群雄,又能如何呢,不過是新的輪回。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忽而,一名士卒呢喃著死去。
管亥霍然轉身,看向那人。
是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我踏馬的從一千多年以後穿越而來,內心深處最大的理想居然還是當皇帝。
真踏馬的可笑。
難道黃天是假的,太平天是騙人的?
捅破了天,再立一個一樣的天
格局就不能大點,有點理想和追求。
嗎的,老子要改變人類社會的規則,而不是做踏馬的權力奴隸。
至於成或者不成,儘力就是,瞻前顧後作甚,作甚!
想到這裡,管亥的神情陡然堅定起來。
天下如棋,但怎麼下棋,由我來定。
......
臨朐縣城中,縣署已經被臨時征用。
青州刺史趙琰,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濟南相曹孟德並非不知兵,他麾下兩千精銳,竟一戰而沒半,可見蛾賊精銳。
如今嚴司馬已成孤軍,當速速撤退。”
一名幕僚建議道。
趙琰擺了擺手,道:“畢竟是郡兵,哪裡有我家兵精銳。
嚴司馬和趙司馬,皆擅山林。
當令其於開闊處駐兵遊擊,不入深山即可。”
幕僚又道:“方伯,那軍司馬夏侯惇,乃是夏侯嬰的後人,又和曹家有秦晉之好。
如今受了重傷,我們最好去看望一下。”
趙琰點了點頭:“理應如此,正好還要了解一下這一支黃巾蛾賊。”
......
一間藥味彌漫的房間中,夏侯惇左眼中的箭已經被拔掉。
也是管亥連發五箭,氣力衰弱,最後一箭沒有傷到腦子。
此刻的夏侯惇口中喃喃道:“某弟的屍體,某弟的屍體。”
“元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他的屍體要回來。”
曹操鄭重的說道。
這時,身邊蒼頭來報青州刺史來了。
“趙青州來了?”
曹操眉頭一皺,拍了拍夏侯惇的手,走了出去。
濟南相,秩二千石。
國相和太守相似,是郡國之地的軍政一把手。
後漢的管理,是天子朝廷直接對郡國的太守和相國。
至於一州刺史,實際上是監察的職務,而不是行政權。
刺史本名刺禦史,秩六百石。
從級彆上看,刺史好像比太守小很多。
但是刺史卻可以督察一州的太守。
太平時節,以小監大倒也很正常。
但在東漢末年,因為各地的動亂,刺史的權力被不斷的加大。
因為縣兵不過縣,郡兵不過郡,亂兵一跑,郡太守無可奈何。
所以更多的權力被下放到州刺史這裡,隱隱的,州刺史權力不斷加大,就有了一種是太守長官的錯覺。
或者說潛規則。
當然,有後台的,或者說有勢力的太守,自然不會把刺史看在眼中。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