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正讓他身體僵住的並不是那個帶著哽咽的稱呼,而是逐漸在頸側漫開的濕意。
他哭了?
明日見零零一竟然在哭嗎?
為什麼?
他剛剛是不是在叫我弟弟?
明日見零零一的個子本就比他要高,更何況他現在隻是孩童模樣,那個擁抱裡帶著仿佛失而複得的迫切,工藤新一的下巴被迫壓在明日見零零一的肩上,在被淚水打濕的茫然時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動,而後忽然捕捉到了另一抹金色。
一個有著深色皮膚、一頭金發的男人走進還未恢複秩序的咖啡廳裡,店員迎上去,解釋說今天店裡無法正常營業請諒解。
那個男人轉身指了指門口貼著的招聘廣告,笑容燦爛:“其實我是來應聘的!”
“原來是這樣,那您先在那邊的空位休息一會兒可以嗎?我這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很快就結束了!”
“麻煩了!”
那個人嘴上答應著,但是在店員離開後卻並未走向空著的桌位,而是徑直朝他們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工藤新一終於回憶起,自己應該是在某個案件裡見過那個男人。
不對,不止,那種熟悉感不止是來自某個案件。
但是那樣罕見的外貌,如果他在其他地方見過,不可能沒有留下印象才對。
降穀零停下腳步,他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戴著眼鏡的孩子的明日見零零一,沉默了一會兒。
他蹲下身,輕聲安撫道:“先放開他好嗎?閃閃?哥哥?”
毛利蘭問:“這位先生,請問您是……”
“我是他監護人的朋友,因為之前也遇到過這孩子出現過類似的狀況,所以稍微有一點處理經驗,請彆見怪。”降穀零解釋道。
就像重生之前他就已經猜到的那樣,其實江戶川柯南就是失蹤已久且被組織判定為已死亡的工藤新一。
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按照組織給出的報告,在吃下名為“aptx4869”的毒藥後,工藤新一已確認死亡。
也正因此,醫院空病房的那場交涉中,在赤井秀一懷疑那個襲擊了他們的狙擊手是琴酒時,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心中清楚,那場襲擊的確與組織脫不開關係。
順著線索向上延伸,fbi對明日見零零一的關注引起了組織的注意,這是那場襲擊發生的最重要的導火索。
明日見零零一與赤井秀一一起秘密離開帝丹高中,工藤新一是第一個察覺到這件事的人,他第一時間通知了明日見零零一的監護人鬆田陣平,然後憑借自己高超的推理趕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了明日見零零一的下落。
但那裡有的不止是明日見零零一,還有布下那場襲擊的琴酒和伏特加。
結合已有的情報,降穀零差不多能複原出那天發生的事情在工藤新一視角下的情景。
爆炸發生後,工藤新一聽到槍聲,冒險走入硝煙中試圖找到明日見零零一,但是最先碰上的卻是被明日見零零一擊中後準備撤離的琴酒。
工藤新一對那兩個形跡可疑的黑衣人心生懷疑,而後不慎被發現後,為了節省時間,琴酒直接喂工藤新一吃下了組織開發的毒藥,但琴酒沒想到的是,工藤新一吃下毒藥後並沒死,而是在藥物的作用下變成了一個小孩。
組織的人近期曾進入工藤新一家中進行過檢查,最終給出了工藤新一已身亡的結論。
那個少年現如今已被卷入與組織的對決其中,在旋渦中無法脫身。
降穀零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再次見到那個名為江戶川柯南的孩子時的心情,他的職責是守護國家與民眾,他原以為可以阻止那場發生在遊樂園的意外,然而造化弄人。
但是意料之外的狀況永無止境,一重接著一重。
明日見零零一在見到身體變小的工藤新一後,認為那也是他的弟弟。
工藤新一不是“弟弟”,但是成為了江戶川柯南的工藤新一是“弟弟”。
降穀零把被明日見零零一緊緊抱住的那個孩子解救出來,他放緩動作,將明日見零零一的頭按懷中,對明日見零零一來說,隻要是“弟弟”就能起到安撫的作用——雖然他實際年齡比這位所謂的“哥哥”年長近十歲。
他示意那個戴著眼鏡的孩子趁此機會離開這裡,隨著那個瘦小的背影逆著光消失在視野中,他歎了口氣。
他不可避免地對那個孩子生出慚愧,十幾歲的年紀,如此生機勃勃又前途似錦的少年不該被卷入另一個世界的戰場,他明明已經知道意外將會降臨在少年身上,卻沒能成功將其阻止。
“弟弟……”
“嗯嗯,我在呢。”
一瞬之間,降穀零恍若抓到了什麼思緒,然而最終沒能徹底抓牢。
——被明日見零零一判定為“弟弟”的標準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