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先手(1 / 2)

防守的後備第三師弟兄們,醒著的叫醒睡著的,所有人再到各自負責的區域守著。整個過程安靜無聲,要是從外圍來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營地與外界一樣一片漆黑,就隻有最外麵一圈有點起火堆,提供些微的亮光。後備師的弟兄就靠這點亮光迅速移動,然後將自己藏到掩蔽物後方,隱藏起自己的身形。

打夜戰,要是彈藥充足的話,講究的就是朝所有可疑的地方傾瀉子彈。管他是不是打空或挖地瓜,打死一個算一個。

但很可惜的是,中央六九師複員的弟兄們,就沒打過幾回彈藥富餘的仗。所以他們早早練就一身把人放近才打的本事與膽量,而不是遠遠的看到人影就開槍。那是膽小的新兵才會做的事情。

反正最終都要變成白刃戰,保留幾顆子彈或許會成為救命的關鍵。戒備中的眾人,也就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將刺刀扣到步槍上。

也因為營地內的光源十分微弱,還有營帳等許多障礙物遮蔽,所以外頭的人想看到裡麵的情形也沒那麼容易。……假如外頭真有人的話。

然而本就安靜,唯有三三兩兩弟兄在交談著的營地,如今變成一片死寂。這樣的變化,也讓外頭的人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儘管沒有人站出來大吼大叫,或是有誰擁有上帝視角,看清楚一切狀況。但是縮在營地內的,以及潛藏在外的人都明顯感受到一個信號——山雨欲來。

誰會開第一槍?

或是誰會吼第一聲?

戰鬥發起的信號並沒有固定。很多時候是不管雙方有沒有準備好,但是累積的情緒就像蓄勢待發的火藥桶,什麼時候一點火星、一根火柴、一支煙、又或是火把,就會將火藥桶引爆。

一旦引爆,人的理智就會降到最低;被獸性亦或是被恐懼主導,端看該人的經曆與精神狀態。那個時候,戰場就會淪為最原始的殺戮地,所有人都在求生,所有人也都在殺人……

這種地方,不是那些殺過幾個人的殺人犯也能適應的。戰場更為純粹,沒有善意與惡意,隻有生與死。

普通的殺人犯或為衝動,或為財色而起意。他們大多是以暴力為手段,殺人並不是唯一的目的,隻是一個偶然達成,或需要達成的結果。就算不成功,等待的也隻是法律審判與道德批判。

戰場就不是這樣了。不去殺死敵人,很有可能下一秒,敵人就會殺死自己。一切殺戮都是為了求活而做,不能不成功!

在這樣的地方有存在惡意嗎?在外人看來,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都是邪惡的。這樣的觀點不算錯。但對身處在其中的人來說,對錯沒有意義。把心思放在求生以外的地方,更容易遠離生命。

所以麵臨即將而來的……械鬥,原中央六九師的弟兄們完全沒有想那麼多,而是回到他們所習慣的那個狀態下。

所有人的心情平複下來,這是獨屬於老兵的心態,冷漠,而不是恐慌或熱情。後兩者是新兵才可能有的情緒。

對於不知道死亡與明天哪一個會更早來的老兵來說,他們早就置生死於度外。要完成的任務目標,才是他們會關注的事情;其次就是長官的指揮命令。除此之外,無關緊要。

當這股冷漠的情緒成為防守營地的基調時,就是身處其中的蘇渙也察覺到了。

他見過數千人聚集在一起,表現出慷慨激昂的模樣。他也見過一個個人在私底下的性情,與鄰人無異,有賢有愚。他還見過這些人在講起未來的憧憬時,眼神綻放著希望光芒的模樣。

但是蘇渙不曾親曆戰場,更不曾見過士兵們在戰場上的模樣。儘管能從戰場事後的景象去做想象,古今也有無數文學作品曾描繪過這麼一個地方。

不過今天蘇渙可以這麼說,書裡的跟實際上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種背脊發涼,令人窒息的感覺,是從文字中體會不到的。那一個個鮮活的人,彷佛化身成石像,剝離了生命,不再具備感情。

沒有親眼見證之前,無法想象早前這些和自己愉快聊天的年輕人,會有這樣的麵孔。

蘇渙咽了一口口水。而他身邊的護衛也是差不多的表現,江湖走跳的他們沒能比他這個大儒做得更好。他們甚至都不敢接近這群大兵了。……哦,不對,他們已經複員,不再是軍人身份了。

唯有蘇茵的表現和蘇家人不一樣,她滿意地看著其他人。因為蘇茵知道,跟這樣的人站在一起,即使是輸,也不會是什麼慘敗;勝利更是家常便飯。兩者間的差距,就在將領的智慧上了。

突然一陣腥風吹拂而過,異味撲鼻,所有人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霎那間,天空的星辰與月光都被黑霧給掩蓋了。就是營地內本已有限的視野,如今變得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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