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槍,自然就有第二槍、第三槍。
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他們的子彈就隻有一彈倉的量,也就是五發,打完就沒了。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大膽地瞄準,有把握再打。
要是麵對和寇部隊,敵人差不多進入槍口對準範圍就該打了,因為對手也不會給自己多少機會。也許隻要一個遲疑,就是自己先被打死,槍膛裡的子彈永遠沒機會打出去了。
不過眼前這群對手實在是太菜,除了吼叫聲足夠響亮外,沒有絲毫可取之處。正是因為覺得威脅性不高,所以所有人都直覺地選擇用更為慎重的態度來’節省’子彈,精準射擊。
能夠突破篝火圈,殺進營地中拚刺的人基本沒有,所有敵人都倒在篝火圈那條防線上。
戰鬥的停止也同樣突兀。後續的敵人是被嚇停了,還是殺光了,眾人不敢肯定。反正是沒有敵人繼續殺上前了,槍聲自然停止。
夜戰可不像是白天的戰鬥。看到敵人逃跑,大夥兒可以追殺上去,儘可能殺傷敵人。夜晚視線不佳,因為追敵而把自己給坑死的情形可不少見,這都不用敵人布置陷阱。
但也不是說就這樣放過落敗的敵人了。而是要看狀況,看指揮者的智慧,以及最重要的一點——軍隊的紀律。
反正就是不能亂哄哄地行事,狗吠一聲,一群傻子就跟著衝。要有狼或獅這種群體狩獵的紀律,謀定而後動。
老兵早就沒有了戰鬥的激情。隻是他們的平靜並不叫做理智,更像是麻木。
不過對這種敵人衝到一半就沒了,既沒聽到有人喊撤退,也沒看到有人繼續喊殺的情形,原六九師的弟兄還是感到困惑。
大夥兒不由得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放下槍,還是反衝出去的好。他們可不曾遇過這樣的情形呀。
所幸,在場有個三不管的人員。既不屬於後備第三師,所以不歸楊懷管;雖然成為了蘇家人,但也沒幾天的時間,蘇渙想管也沒辦法強硬命令。
以蘇家老爺的看人水平,他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是標準的吃軟不吃硬。想對他硬來,得有被反擊的心理準備。
總之林文理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也不是亂闖亂走,而是目標明確地走向某個方向,靠近某具屍體。直接抓著對方的頭發,就把這具前仆的屍體腦袋給提了起來,仔細端詳著對方的麵孔。
”楊處長,你來認一下,這是不是就是我們白天看到的那位,陳家的家主?”林文理朝後喊道。
這下不隻楊懷驚訝了,就是蘇渙也一樣吃了一驚。蘇家老爺不顧護衛們的阻擋,跟在楊懷後頭,走到林文理處,一起查看著那具遺體。
因為遺體是向前仆倒,而且周圍死人不少,鮮血留了一地。所以遺體是滿臉血汙,臉色尤其難看。死掉的人兩眼上吊,一大一小,嘴角向下鬆垮,就像在死前做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儘管表情誇張,且臉上又是血、又是泥的,但多少還能辨識。蘇渙接過了身後護衛手中的火把,靠近了死者的臉,又仔細看了一陣,隨即訝道:”這真的是陳天?不會是什麼雙胞胎兄弟吧?”
放開抓住的頭發,任憑死者的臉重重砸進地上的血泥裡,林文理雙手一攤,肩一聳,說:”這位有沒有雙胞胎兄弟,可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事情。不過——”
站直身子,撢撢雙手,林文理掃視著四周圍一圈,
”——我可沒有想過會變成這種狀況。原本還說不要用潑糞的手段,讓這處營地不能住人。現在看起來,就算是收拾過了,這處營地也沒辦法住人了吧。”
蘇渙與楊懷兩人也同樣站直,左右看著。篝火圈防線上,到處都是死屍,一個疊一個,有的前仆,有的後仰。不過他們都是正麵中彈,沒有誰是因為轉身逃跑,所以背後中槍的。
這該誇這群人很勇敢嗎?這時一個很離譜的想法,同時出現在蘇楊兩人的腦子裡。會不會對方一鼓作氣進攻,卻在氣泄之前,就被全部打趴下了吧?
士氣要崩潰、要反轉,也是需要一點時間醞釀的。恐懼要不斷累積在心裡,才會在某個時刻扭曲人的意誌,將勇氣變成恐慌,甚至聞風喪膽。
假如在這個時間之前,就被殺光了呢?這種連喊救命,轉身逃跑都沒機會的敗仗,真有可能存在?蘇楊兩人不由得如此想著。
”四周還有埋伏嗎?”楊懷探看四周,隨口問道。心裡頭也在思考,是否招呼著鄰近的弟兄四處看看。
林文理笑道:”假如還有的話,看我們三個站得直挺挺的,老早就有人打黑槍了。邊跑邊射做不好,總不會連蹲姿打固定靶都做不到吧。當然,打不打得準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沒人跑掉嗎?”
”我想,他們也沒想過會輸……嗯,會死光吧。”林文理像是在開玩笑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