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後世的企業,想找員工聊聊這件事情挑在下班時間,那還不被噴啊。被人埋怨耽誤下班回家事小,當老板的被噴到懷疑人生事大。
既然是公司事務,那就在上班時間處理。這段時間也能光明正大成為該員工的休息時間,而不是被人認為是偷懶。
這當然是站在員工立場才會有的觀點。所以說,資本家與勞工永遠身處於對立的兩方。
在不同的時代,兩者會有不一樣的強弱地位。當然這裡不提那些極少數的頂尖隱形資本家或頂尖人才,強勢到那種程度,是可以無視社會環境的。
不過當前的時代和林文理這個穿越眾記憶中的世界不一樣,而他要的也不是什麼相當正式的談話。
既然大家在晚上飯後的時間,除了當班的人外,也都是在聊天打屁。那麼利用這樣的時間,抱怨一些工作上的不便,以及談論是否有可改進之處,那就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再說礦區內的弟兄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鄰近的石黃鎮入夜之後,除了一棟棟房子,安靜的程度可能還超過礦場這邊。
就是白天,有些店鋪在經營,可也稱不上熱鬨。就隻有趕集的時候,十裡八鄉的人都會聚集到石黃鎮外的大片空地上,那時才算熱鬨。
但就算如此,弟兄們大多也是囊中羞澀,沒錢可花。雖然有這幾年當兵的薪餉,不過還是被一紙授田證折去大半。而在鋼鐵廠或礦區的薪餉,可還記在帳上,沒能拿到現銀呢。
總之,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總算蘇家讓大家有口飽飯吃,這也讓弟兄們在空閒的時候除了聊天打屁,還真沒有其他娛樂活動。
那麼這種時刻,不一起抱怨上司的顢頇無能,還能做些什麼?就算鋼鐵廠的人沒什麼好抱怨的,也可以話當年啊。
當過幾年兵的男人待在一起好處就是,想抱怨的時候絕對不會沒有話題。
尤其在上回犒勞日裡,林文理那老鬼師的身份也傳到大誌鐵礦這邊來。可以說後備第三師的弟兄們,沒有人不知道這層背景。
雖說大夥兒都是丘八,除了軍銜高低外,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但待過某些特殊的部隊,就是值得彆人多提一嘴。
隻是今天有些不一樣。
本來林文理正帶著人,待在倉庫整理著剛送來的礦車零件與鐵軌。一部份人正拿著木板,上鐵箍和輪軸、輪子,組裝著礦車。另一部份人則是在跟林文理學習,如何把軌道牢牢固定在地麵。
之前礦坑內發生了幾次脫軌意外,都是因為軌道沒有固定牢靠,鬆脫所致。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林文理所設計的軌道本身就包含地爪,是類似釘子的延伸物,可以直接釘入地麵。
但是要讓這種一體成形的地爪牢固地釘在地上,可不是單純地拿錘子錘進地裡就行了,得講點技巧。林文理正是在傳授這裡頭的小技巧。
在這個男人看來,要把軌道的地爪固定好,就跟按照單兵戰鬥教練中的指導,在敵人眼皮子底下,頂著槍林彈雨,用工兵鏟給自己挖一個散兵坑一樣簡單。
更棒的一點是,至少在礦坑裡固定軌道,不會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子彈咬在自己身上。
就在林文理準備按捺下性子,進行第六次講解說明的時候,突然倉庫外傳來一陣騷動,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要說一句比較讓人欣慰的,那就是這股騷動不是什麼有人來找麻煩的那種,而是一個老戰友找上門了。
就聽到一個爽朗的笑聲由遠而近,不時聽到有人高呼:”排長好!”之類的招呼聲。
就是楊懷這個礦區最高管理者,鐵礦事業處的處長,也在高興地大呼小叫。
林文理剛跟其他弟兄一起,走出倉庫要看熱鬨,就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大聲說道:”哈哈哈,我一聽到有人自稱是老鬼師的人,我就坐不住了。
”今天除了見一見老兄弟外,就是要來認認人。要是他是個西貝貨,你們想看他把自己的拳頭塞進嘴裡,還是把拳頭塞進屁眼裡?”
說話的人很那麼剛好的,就和走出倉庫的林文理打了個照麵。
其實從他走的方向,還有其他弟兄們的表現看來,這人就是直衝倉庫而來。也就是從一開始,目標就在林文理身上。
兩人眼一對,當即一愣。本是歡樂的聲音霎時間停止,就好像整個世界被施了消音的魔法一樣。
其他弟兄們是屏氣凝神,等待著結果。畢竟一開始聽到林文理是老鬼師的人,大家都是抱持著姑且聽之的態度,沒戳破,但也沒怎麼相信。
這回找來一個真?老鬼師的人來認人,認識還好說;就算不認識,他也應該有甄彆的方法。所以眼下,應該就是謎底揭曉的時刻。
就在大家以為,可能會上演一出喝斥冒牌貨的戲碼時,他們所熟悉的這位老排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抱住了林文理。並在他的後背重重拍了幾下,說:”老鬼,真的是你。”
莫說男兒不流淚,隻是未到傷心處。同樣的道理,也彆說大金朝的儒家思想多麼保守,見麵頂多抱拳作揖,不像西方人還會摟摟抱抱的;那隻是他們情緒不夠激動。
驟然被抱住的林文理也沒反抗,他像是從記憶底挖出了那個熟悉的部分,驚呼道:”啊,你是隔壁營的。我沒記錯的話,是二營三連的排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