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與武英殿東西遙對,是太子或者太孫視事之所。
正五品的文華殿大學士夏原吉表情古怪,因為他很多的時候都是在文華殿辦公,勉強算是太孫幕僚。可是現在他多了一個同僚,名義上是詹事府的右中允,正六品的官,這也算是東宮輔臣。
隻不過這個身穿官服的是一個已經快六十的光頭老者,準確的來說六十在官場不算什麼,而是這個光頭老者還是正經的和尚,工作的時候穿朝服,不用坐衙就回寺廟。
朱允熥可不管那麼多的事情,連續簽發調令。
道衍看著調令,有些懷疑問道,“殿下所憂慮是燕王殿下嗎?”
朱允熥看著道衍,含笑問道,“我們隨意聊聊,你覺得我四叔能是我的威脅?”
道衍搖頭說道,“殿下天命所歸,名正言順,上有陛下欽立、下有萬民歸心,燕王殿下遠不及也。”
“那就是了。”朱允熥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大和尚又何必明知故問。四叔鎮守北平還有大用,這些年北邊看著還算安寧,遲早是有大戰。到那時,四叔就要出力了。”
道衍笑著說道,“有秦王殿下、晉王殿下坐鎮,燕王殿下最多也隻能出偏師。真要是有大戰,該是秦王或者晉王殿下掛帥。”
朱允熥就看著道衍,問道,“你覺得我遲早要用兵?”
道衍也不含糊,說道,“這兩年臣也在暗自觀察,殿下心係黎民,有不少為百姓減負之良政。這幾年罷兵看似休養生息,隻是朝廷一直沒有少練兵,殿下沒少差遣心腹將領練兵。這太平,怕也隻是這幾年而已。”
朱允熥皺眉說道,“大和尚這話就說錯了,太平還是要持續。就是打仗,也是要在我大明境外打,你可明白了?”
朱允熥的話讓道衍都無話可說了,隻是也能夠猜出來這位太孫確實是有‘雄主’的趨勢。
如果是其他的儲君,先不談會不會直接處理朝政的事情了。單純的就施政理念來說,儲君多半會選擇諸如休養生息、保境安民之類的策略,哪怕他們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也不會說出來。
但是這位大明太孫不一樣,不隻是直接提出打仗,還提出的是去大明之外的地方打。
文官聽到了都要跳腳,這簡直就是不義之戰。
可是想想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到時候隨便找找理由就行,到時候就是順應天命的王師。
看著道衍,朱允熥說道,“讓朱忠和蔣瓛給你上上課,眼界要寬一點,不要總是惦記著大明之內的事情。還有大明之外,那也有廣闊天地。”
朱允熥笑著說道,“蒙元就不用說了,捕魚兒海大捷之後蒙古人的黃金家族算是沒了,現在在互相爭奪汗位。高麗那邊李成桂篡位了,安南那邊好像也是有些篡位的跡象,都去聽聽、看看,想想有什麼法子對咱大明有利。”
第一天來上班的道衍就這麼被打發走了,他的定位和夏原吉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蔣瓛來接道衍的時候,也開口說道,“殿下,許觀已經到了西安就職。”
朱允熥點了點頭,又說道,“我二叔呢?”
蔣瓛立刻回答說道,“半月前秦王殿下率軍至甘肅,與右軍都督府左都督寧正鎮壓羌人之亂。”
寧正也是一員悍將,雖然沒有爵位,不過功勞很多。年少時就跟著徐達、常遇春、沐英等人四處征戰,此前在西北立下大功後,又隨沐英鎮守雲南,現在又調回西北。
不是寧正不夠厲害,而是大明厲害的勳貴太多了,他的戰功還不足以封侯。
朱允熥想了想,說道,“二叔此次又是鎮壓叛亂有功,這樣吧,召尚炳回來吧,他也該選妃了,這事情不能耽擱了。”
夏原吉立刻就記下,起草詔書之類的事情肯定有人來辦,到時候太孫隻需要用印就好。
至於為什麼不是皇帝用印,那是因為皇帝現在就在乾清宮呢,他現在自稱生病了不能理事,武英殿現在都空著了,文武大臣奏事現在都是來文華殿。
忙忙碌碌了一天,看到太陽要落山了,朱允熥準備去乾清宮。
張福生連忙說道,“殿下,陛下在禦田。”
“禦田?”朱允熥咬牙切齒,說道,“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那能是禦田?”
張福生連忙跪下,解釋說道,“回殿下,陛下已經親自耕種,稱是禦田。”
不對啊,雖然我沒有親力親為,但是那是我的主意、是按照我的計劃來耕作的田地。怎麼現在好了,直接被摘了果子?
這些天我可沒少在那邊堆肥、漚肥,估計私下裡不少人都要因為那裡的一些糞肥散發的臭氣私下裡罵人呢。可是現在呢,田的屬性變了,成為皇帝親自耕作的了?
朱允熥腳步匆匆,不是擔心被摘了果子,而是擔心老朱打亂試驗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