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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怡欣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也沒有帶麥,故而遠一點的攝影聽不清,沒來的領導不知道,未來的觀眾也不會知曉有這段對話。
但離她不過一步遠的翟瀾卻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清楚明白到,仿佛有著一股氣直衝翟瀾的腦袋,使得她愣在原地。
她很早之前和樂音聊到安怡欣時候曾說過這樣的話:
“你不明白……安怡欣看我,就和看她家貓一個表情,甚至,說的離譜點,和她看樓下的花花草草是一個表情。”
哪怕是後來她們結婚了,她都曾懷疑過安怡欣對她是愛嗎,而不是“憐憫”或者正巧流露的關懷,且正好被她遇到了罷了。
安怡欣的性子就像那用最好的玉,一點點雕琢出的神明,神明無私的愛著世人,不多一分,亦然不少一寸。
就像那時候剛剛回國的安怡欣,撿到可憐兮兮的她,就和撿隻流浪貓一樣——你撿了流浪貓,第二天就要出差,能是因為愛嗎?不過是因為那點憐憫心作祟罷了。
那天她安怡欣遇到的是我翟瀾,所以是翟瀾被撿走了,但是換成翟紅,翟黃,翟綠的,都會安怡欣帶回去,她翟瀾從來都不是特殊的。
卻不想,今天會聽到這般的話語。
一視同仁著世間的神靈突然撕開了自己的胸膛,掏出心臟,用這近乎血淋淋的感慨,證明著自己的愛意,那滿腔濃鬱到,幾乎不能融化的愛意。
濃鬱到讓翟瀾心尖尖都在發疼。
卻不敢給出“那便不結束”的承諾,因為這個決定權一直不在她手裡,那一瞬間竟然隻想到了“哭”這一個抉擇。
她無聲的哭著,眼眶泛著紅,眼淚打轉,最後才緩緩落下,她是極具天賦的導演,在安怡欣麵前卻更像一名演技純熟的演員,演繹者你所愛的角色,你所愛的安靜,你所愛的撒嬌,你所愛的眼淚,和……能接觸到你的“信息素缺失”的患者。
小心翼翼卻不知如何掙脫。
因為翟瀾這麼一哭,整個劇都慌了起來,這可是真真金貴的人兒,還沒到拍攝期間就這樣梨花帶雨的哭了,誰受得了?
節目組趕忙給她了一個人獨處的空間,連想過來補妝的化妝師都被攔在了門外,翟瀾在牆角處靠在安怡欣的懷中,感受著其實對此刻,對她沒有任何用處的信息素的安撫。
“好些了嗎?”安怡欣滿目憂愁。
翟瀾親親吻著她的唇,不願騙她,亦不願她走。
最後一期定在了橫店的民國街——安怡欣正在上映的那部電影,在這裡取了好些個景。
這其實是一條很新的,沒有什麼內容的,很是一般的街,不論是架構還是本身的色彩都更貼阿寶色的三四流言情劇罷了,完全沒有電影中的質感。
但翟瀾卻有些開心的,對很多處都如數家珍。
畢竟這部電影確實可以說是來之不易的意外之喜,那時候翟瀾剛剛結束自己的第一步片子——沒有龍標,沒有國家審批的拍攝場地,甚至攝影和錄音都是被她拐過來的同學幫忙完成的,純粹的地下電影導演的片子。
沒想到會有一天突然天降了一個龍標,就是硬生生砸到了她這個剛剛入圍戛納的小導演頭上,也許是看她有天賦且不想她“誤入”地下的“歧途”,故而給她拋出的橄欖枝。
“我來拍的時候,根本不敢在這裡多規劃幾個景,生怕第二天橫店的工作人員過來說,我的龍標是假的,要我們組立刻離開。”
翟瀾用手劃了極大的一個圈,抱怨道:“我那時候剛有龍標太興奮了,劇組折騰的太大了,那麼——多人,我都怕真出意外我的製片人要去跳樓。”
安怡欣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走著一邊隨她打趣:“你就算沒被趕出去,你的製片也差點要跳樓了。”
翟瀾那片子是個賽博朋克背景下的,昏暗的平民窟裡,穿著旗袍的少女努力看遠方,闖世界的故事。
成熟體係下,頗具創新的商業片,內核和節奏隨便你怎麼套“救貓咪”都能套上的模板故事。
但賽博和朋克實在是太過花錢,美術和後期特效前前後後掛掉的小8個億,已然是節約的不能再節約,但是仍然差點難倒了翟瀾的製片,使得片子差點擱淺——如果不是有不知哪裡的好心人,突然增加投資了話。
翟瀾尷尬的揉了揉臉,小聲嘀咕道:“這種囧事怎麼連你都知道了。”
安怡欣摸了摸她的頭,心想我知道的更多呢,卻也不回答。
她們就這樣閒庭信步的走著,前麵有一個劇組在拍戲,有小助理來清場,她們也很是識趣的讓開,翟瀾讓開的很有水平,讓著讓著就帶安怡欣來到大家拍戲台的那處布景處。
一走進去是老式的屏風回廊,繞過屏風,是放著整數的看戲椅子上甚至還有些果盤,在前麵就是以往名角們唱一所用的戲台子。
此刻戲台子的頂部打下了一處光,光下去一個紅布遮住的長條形物件,顯得很是神秘。
翟瀾推了推安怡欣讓她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