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630第二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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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怡欣正吃著哈密瓜。

她吃東西吃得很是文雅,不是狼吞虎咽地直接塞,也不亂啃,或者吧唧嘴,而是用木簽隨意地插起一個,然後在一旁細嚼慢咽,再緩緩地吞下,優雅悠閒得不行。

這也是因為正好這幾天拍的都是室內的戲,來現場的都是劇組內的成員,再加上是補拍前麵沒帶止咬器的片段,她終於解放了嘴巴,擁有了吃東西的自由。

但……

圖長安盯著安怡欣吃的被仔仔細細切好了的,散發著因為寒冷而飄出白煙的水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後拿起自己身邊的水猛灌進口中,接著,被燙到了!

圖長安良久不語,想了想,終究是克服了“啊,我給翟瀾透露了安怡欣不希望她知道的事,我是個通敵的叛徒!”的情緒,帶著“我是安怡欣師父哎!”的架子走到了安怡欣身邊……飛快地吃了好幾塊冰冰涼涼的哈密瓜!

“好吃。”圖長安在心裡這麼想著,正準備去拿第五塊,還是第六塊的時候,手,被按住了。

圖長安抬起了頭,看見了正護著水果,且麵無表情望著自己的安怡欣。

“我是師父哎!”圖長安小聲爭取著。

“這是翟瀾切的。”安怡欣毫不心軟,“而且翟瀾不是也孝敬您老人家沒切的水果和冰塊了嗎?還來搶我的吃食!”

“你一個人吃獨食好幾天了!”圖長安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最後更是沒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那些都分下去了,安崽,劇組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有一個能幫你從外麵運冰過來的女朋友的,我怎麼可能隻自己吃,不分給他們呢?”

安怡欣眨巴眨巴著眼睛,一邊覺得“女朋友”這個稱謂很討她歡心,一邊又覺得,能換成“你老婆,你媳婦”這類的,會更讓她開心些,這麼發散地想了半響,才緩緩地抓住了重點。

“嗯??師父,這冰不是瀾運過來的,她隔幾日讓人運過來的隻有水果罷了……”

安怡欣完全不知道她師父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帶偏了:“這要是天天從外麵運冰過來,我怕是直接破產了!而且現在哪裡有人運冰的啊,傻不傻。”

被“傻不傻”個字砸得暈頭轉向的圖長安,一邊又趕忙吃了一塊哈密瓜,一邊可憐兮兮地問道:“那哪來的冰啊?”

“昨天翟瀾送您冰的時候不都說了嗎,用的是老方法……那肯定是在村子裡找了些硝石,直接硝石加水製的冰啊。”安怡欣覺得有些丟人,“我記得您以前是學理工科的。。”

圖長安直接屏蔽了安怡欣後半句的吐槽,就聽到了硝石,那塵封的化學知識才緩緩地回到了他的腦子裡,想了想說道:“硝石這種東西可以反複用,而且村寨裡應該挺多的,你讓翟瀾再多去要些,我們多製一些冰,可以分給村民們,還可以給機器降降溫,我天天怕這些貴重的大寶貝們炸了。”

圖長安這話說得合情合理,也一門心思為劇組考慮,卻不料安怡欣聽完後,反倒遲疑了,遲疑得連哈密瓜都不吃了,撫摸著手腕上的紋身,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不了……如果圖導你要許多硝石了話,還是讓製片她們去折騰吧,彆讓翟瀾去了。”

圖長安沒想到安怡欣會拒絕,遲疑地眨了眨眼睛,還是想補救一下:“發生什麼了嗎?隻是再去要一點硝石,應該不會出事的吧。”

這事也不能怪圖長安堅持要翟瀾去,主要是山中村寨裡,本就全都是逃進來躲難的Omega們,都沒讀過什麼書,甚至連會說普通話都很少,而且說著說著就容易普通話和苗族話一起上了,聽得人頭暈目眩的。而且為了不嚇到山中的Omega們,圖導帶進山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真的會苗語的就一個安怡欣和一個翟瀾了,翟瀾還是那種能聽懂個皮毛,完全不會說的“啞巴苗語”。

但,總不能讓安怡欣一邊拍戲一邊去借硝石吧,這怎麼行?

“圖導,你沒發現這個村寨裡的人怕翟瀾嗎?”

安怡欣歎了口氣,歎的是越拍電影,反而越看不見真實世界人民的圖長安,這是現在很多電影大導演的通病,他們也許是拍現實題材出身,也許曾經反應過某一時代的曆史特征,但是當他們名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稱他們為“大導演”後,他們很容易被太多的東西架空,反倒看不見眼前和現在時期的模樣了。

他們變了。

圖長安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我沒發現。我進山後,除了去給翟瀾送祝福那一次,就沒怎麼離開這個顯示屏,更不曾去注意這個事。”

“小事。”安怡欣覺得問題不大,畢竟像圖長安這種,一直不曾走歪路走到老的導演,本來就至少有兩個分支,一個是像楊德昌導演一樣,最後一部影片《一一》還在拍他眼裡那個時期的台北,拍台北的夜景,也拍台北的迷茫,而另一種就是圖長安這種,他拍過太多現實,拍過太多尖銳,拍過太多彆人的故事,晚間反倒不管世界,不管其他人,也不理會時代,隻拍他的內心,拍他的臆想和想法了。

“隻是我不想翟瀾一定要麵對彆人因為害怕而躲避的模樣,我不喜歡這種東西。”安怡欣解釋道,“她自己應該也不喜歡,小助理跟我說她去要硝石前,去了好幾個人家門口逛了好幾圈,最後千挑萬選才選了一家既不認識她,也沒因為閒言碎語而害怕她的人家進去的。”

圖長安看了看四周,又沒發現小助理的身影,問道:“你又讓小助理去幫你盯著翟瀾啦?”

安怡欣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問題,她的手機突然地響了起來,同時間另一邊的鐘聲也響起了,代表著休息的時間結束了,下一場要接著開拍了。

圖長安拍了拍灰塵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安怡欣看著所有人都動了起來的劇組,好似一個沉睡的龐然大物突然蘇醒了一般,沒有任何人可以懈怠。

安怡欣歎了口氣,沒有接下屬的彙報電話,而是立刻給翟瀾發了個信息:“如果身體有任何的不舒服,記得喝血哦,你包的夾層裡我放了新的血。”

這話老生常談,卻時時讓安怡欣記掛,安怡欣在確認自己發過去後,又忍不住發了一個【貓貓親親.jqg】的表情包,這才連忙把手機給幫忙保管的人,然後快步地走向了拍攝地,坐著讓燈光檢查燈光。

在她過去的每一步裡,她身上那股屬於“安怡欣”的氣息和模樣就一點點地從她身上剝離,一點點飄散,在最後她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便完全成了劇中的人。

這是身為演員的幸運,你可以借助著角色體悟著不同的人生,不同的酸甜苦辣和趣味,卻有時候這反倒會讓心思敏感的人更是痛苦。

安怡欣被困在劇中角色的模子裡,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安怡欣還是劇中的人,直到拍最後幾個鏡頭的時候,最後幾個鏡頭講的是這個故事的小**——

圖長安對劇本和人性有他自己的理解,所以他選擇是在“偽勝利”後直接接人物的一無所有,劇中的主角“蘭”發現自己對抗不了新鮮的搖滾樂和rap們,她不甘,她不乾,她想反擊,卻毫無辦法,便是在這個時候,她再次遇到了樂音飾演的那個角色,那個玩貝斯的,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女孩。

女孩玩著貝斯,穿著馬丁靴,每天咋咋呼呼的,卻願意為“蘭”停下腳步,甚至願意為了“蘭”去聆聽那些她聽不懂,隻覺得高深厲害的古老音樂,甚至會在和一起玩搖滾的朋友們喝醉後,抱著“蘭”嘀嘀咕咕地說著:“再等等,再等等!等我再有錢,或者再有名了一點,我們就去辦巡回演出,我演出的倒數第二首都給你獨唱,所有來我演唱會的,都必須要聽你的歌聲。”

喝醉的女孩躺在“蘭”的懷裡,紅著臉頰,暢想著未來,她說的未來太小了,隻關乎自己和蘭兩個人,而輕柔地抱著她的“蘭”,心裡所想卻終究太大,她想著怎麼讓這麼好聽的音樂,這種不曾被紙麵所記錄的音樂傳承下去,怎麼讓這絢爛的歌聲,不被湮滅在曆史的長流中。

至於她自己,其實不怎麼重要。

但是蘭最終還是不曾把這些話說給女孩聽,她隻是一下又一下的,輕柔地摸著女孩的頭,微笑地聽著她的胡話,好像也暢想著和她一樣的未來。

畢竟那時候的“蘭”如暴雨下,湖中心的孤舟隨波逐流,被打得七零八落,隨時會翻的小船,哪怕隻是尋得了一個隨時都會斷的繩索,依舊奮力抓緊,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也完全不敢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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