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家大門處,邵韻詩主仆領著包袱,俏生生地立在當下。
熱風從四麵樹蔭下竄來,幾分熏人,幾分涼。
俞大先生見邵韻詩,還是在陸氏和離歸家的時候。那時候,他隨老爺來接小姐,見到那個幾歲的小娃娃哭的那叫一個慘,差點叫他這鐵心腸的也掉了淚。
如今看著眼前這落落大方,嫻雅淡定的邵家嫡出大小姐,俞大先生不得不讚歎,也隻有書香門第的邵家,才能培養出這樣氣質的小姐來。
俞大先生腦子裡的想法也隻是一瞬,便回神,衝著走過來的邵韻詩招呼上了,“瞞姑小姐,咱們這就走吧。”
俞大先生年歲比陸老爺子小些,可也算是一個輩分的了。
邵韻詩記憶裡雖沒俞大先生,可不妨礙她知道人家的重要性,忙客氣地道:“勞您老久候了。”
邵韻詩說話清清亮亮的,態度也溫溫和和的,叫旁人聽了心頭敞亮。
俞大先生忙道:“哪裡的話,還望小姐海涵,若不是這船票趕的急,小姐也不必如此著急了。”
上海形勢雖解,可海上並不安生,行船客輪盤查的既嚴又密。
如今,一般的商家都停航避市。所以,蘇州到青島的客輪雖有,可趕行程。
陪著俞大先生的是閆家大管家丁叔。
他一聽這話,怕小姐不知內情,心裡不痛快,忙道:“您客氣什麼,這船票若不是您周旋,怕是更早的都有。”
說完,他又狀似不經意地歎道:“如今這蘇州實在是不太平,海上船運就更緊張了,還是俞大先生麵子大,若是我去買船票,還不知能不能買到呢。”
他這話還真不是誇張。
蘇州緊鄰上海,那邊的局勢不穩,秘密警察不知抓了多少抗日愛國分子,大部分都關押到了蘇州監獄。
來往營救的家人朋友多的很,船期自然就緊了。
這情況,邵韻詩如何能不知道,閆彪還為此憤恨地激揚陳詞了番。
知道丁叔的好意,邵韻詩陪著感慨了幾句。
俞大先生有些好笑地看了眼丁管家,知道這也算是人家的好意,便欣然領了。
時間也確實緊,俞大先生領著邵韻詩主仆,辭彆了丁管家,上了小汽車。
送走了俞大先生和小姐,丁叔抹了下額頭,這俞大先生的氣場實在是太強,哪裡是個管家,直接就是個久經商場的大鱷。
被腹誹的俞大先生並不知道,自己給了丁叔這麼大的壓力。此刻,他正和即將去青島的邵韻詩閒談陸家。
這便是他的體貼,對此,邵韻詩十分領情,也聽的認真。
因為有了俞大先生的講述,邵韻詩對青島之行多少有了些底,更多了一份期待。到底,她缺失親情已久,這身體流著陸家人的血,親近已然成了自然。
她的變化自然看在了人老成精的俞大先生的眼裡,暗暗點了點頭,這孩子是個通透了,有期待就好,不枉陸家這麼多年的疼愛。
有了俞大先生的鋪墊,海上行船結束後,與陸家的見麵,順利了不少。
這次的見麵,更是叫邵韻詩深深地震動了。如俞大先生所說,她確實感受到了濃厚的親情。
陸家正屋的大廳裡,一溜兒地或坐或站,擠擠挨挨的人。
等候邵韻詩多時的親人們,若不是青島局勢也不是太穩,這幾個怕是要一直等在陸家大門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