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推了推被血色染紅的眼鏡,沙啞讚歎:“季覺,你果然是萬中無一的災厄之器!伱,無可挑剔!”
“啊對對對。”季覺無語凝噎,狼狽點頭:“賣鉤子也行,哥,我活好不粘人,留我一條狗命吧,求求了。”
勞倫斯的笑容一滯。
前言收回。
唯獨這張嘴,是真他媽的煩人!
哢!
那一瞬間,隨著勞倫斯的揮手,那無數遊絲編製而成的詭異巨樹驟然暴漲,在海量靈質的質變和灌輸裡,季覺被吞沒其中,再發不出聲音來。
宛如墜落一樣。
自恍惚中,被無窮的猩紅所吞沒。
最後所聽見的,是遠方傳來的轟鳴。
宛若機車引擎的巨響。
轟!!!
當牆壁分崩離析,無數煙塵飛升而起。
勞倫斯苦心造詣所編製而成的現實隔斷,竟然在那一騎的衝擊之下,被從正麵,鑿開了一個大洞!
近乎燒化的輪胎在碾過了破碎的花壇和磚石上碾過,留下漆黑的焦痕。
最後刺耳的聲音裡,戛然而止。
那個纖細高挑的身影終於從機車上起身。
“不必,這裡交給我,你們不用管。”
她對電話另一頭的下屬下達指令:“小童沒有獨立作戰能力,先去支援老張,安然的話,自由行動就好。
查清楚每一個支點,把所有渦植術留下的寄生蟲,全都拔掉!”
就這樣,掛掉了手機。
向前。
“我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晚飯。”
她冷眼瞥著那個曾經好心向自己提供線索的男人,麵無表情:“還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了這麼大的事情啊。”
“您這是哪裡的話,我可是在濟慈醫院待了六年多了,比您還要早個五年多呢。”勞倫斯推了推眼鏡,破碎的麵孔上浮現笑容:“來的真快……可惜,已經晚了。”
話音剛落的瞬間,那如樹一般的詭異巨物再震。
近乎覆蓋天穹的龐大冠蓋,居然,再度擴大,而無數蠕動的血色靈質之中,數之不儘的光芒閃現,仿若繁花!
在希望醫院所提供的資料裡,勞倫斯在渦植術這種沒有多少潛力可挖掘的秘儀之中深耕經年,推陳出新,幾乎完成了全新的突破。
早在帝國花月慘案時,他就表現出了廣域級的範圍乾涉,將整個城鎮都籠罩在渦植術的範圍內,完成批量化的孽化和異變。
此刻那些被血渴症菌株所篡奪汲取而來的畸變靈質,從巨樹中井噴而出,幾乎隱隱將大半個北山區都籠罩在內!
絕望、痛苦、悲鳴、哭喊、麻木……
無以計數的哀鳴再度響起。
這便是這麼多年以來,他藏身在崖城,從暗中所汲取搜集的素材,血渴症的菌株寄生蟲從逝者身上所掠取的成果!
甚至更多,就來自於這一座濟慈醫院之內……
太可笑了,也太有趣了。
勞倫斯甚至忍不住想要鼓掌,這樣的戲碼,不論看多少次都看不膩。
缺少醫生,缺少藥物,缺少設備,缺少錢財,甚至就連血漿都無法提供……缺少一切想要活下去缺少的東西。
在這座隻能靠著捐助勉力維持的醫院裡,每日在診室、走廊和病人上所能見到的,就隻有悲劇。
一次次痛苦的化療,一次次飽含希望的等待,一次次名額落空之後的悲苦。
沒有門路,沒有救星,沒有錢。
所謂的救命稻草不過是地平線儘頭的幻光,對於一無所有的人而言,所謂的‘康複的可能’,便是無窮煎熬的地獄!
當一切走到儘頭,在焚化爐中化為飛灰的,隻有早就被寄生蟲抽乾的軀殼。勞倫斯最後從逝者身上奪取的,便是這名為絕望的結晶!
現在,苦痛自泥土中生根發芽。
盛放!
巨樹擴張,膨脹,向外延伸,像是垂死者的手掌從地獄中伸出一樣,徒勞的想要將觸手可及的一切全都拖進地獄裡。
再然後,一切,戛然而止——
減緩,停滯,倒轉!
就在那個身影的前方。
聞雯。
她終於抬起手,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防風鏡,眼眸之中,青與紫的幻光無聲的流轉,俯瞰萬象。
再然後,宛若異界降臨。
自那一雙眼睛的凝視中,無窮晶體從泥土和磚石之中,破土而出!
就像是水晶所構成的叢林,縱橫交錯,環繞著整個醫院,碾碎了原本殘存的封鎖,將一切,都吞沒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