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想要控訴質問,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隨著那染血的擀麵杖再度輪下,自擴散的痛楚裡,夢境驟然崩潰。
空港休息室的沙發上,魘慘叫著從夢中醒來,睜開了眼睛,感覺到血色從眼耳和口鼻中緩緩滲出,難以置信。
自己,居然在夢裡,被殺死了?
“先生?先生!”門外傳來匆忙的敲門聲:“需要幫忙嗎?發生了什麼?”
“我沒事!不要煩我!”
魘失控的怒吼,顧不上風度和禮儀,直接隔著門,下達了暗示,讓服務員滾開,不要再過來。
寂靜中,隻剩下他粗重的喘息,眼睛之中,遍布血絲,如此猙獰。
“季覺——”
他的牙縫裡擠出嘶啞聲音,無法咽下這未曾有過的恥辱,“咱還沒完呢。”
不等自己激蕩的靈質恢複正常。
魘再度,閉上眼睛。
噩夢自遠方,再度呼嘯而來!
房間裡,季覺剛剛睜開眼睛,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兒,就又趴下了,鼾聲響起。
自漫長的恍惚和昏沉之後,他茫然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午後的陽光。
有人輕輕的推著他的肩膀,如此溫柔。
“醒醒,季覺。”
坐在旁邊的聞雯低頭看著他,“又睡著了?”
“啊,對不起。”
季覺下意識的道歉,揉了揉臉:“最近肝的比較厲害,我……”
他抬頭看過來,話語戛然而止,好像茫然。
聞雯微笑著,托著下巴,看著他。
“怎麼了?”她端起旁邊的冰淇淋,拿起勺子來:“要不要嘗嘗?這家冰淇淋的味道還挺不錯的。”
“啊?”季覺不解。
“來,張嘴。”
聞雯的勺子舀起冰淇淋和奶油,送到了他的嘴邊:“嘗嘗?”
“啊……額……還是,不了。”
季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點,尷尬一笑:“我高血糖,吃不了這些東西的。不過,聞姐你對我這麼好,我反而有些緊張。”
“切,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麼。”
聞雯撇了撇嘴,從口袋裡拿出煙盒來,嫻熟的叼在嘴角,正準備點火,就看到,季覺乖巧的將旁邊的煙灰缸遞過來。
“你小子,好歹是個天選征……”
她搖了搖頭,像是準備說什麼,然後,就看到了,季覺抄起煙灰缸的手,抬起來,對準她的腦門。
嘭!!!
巨響中,聞雯頭破血流,鮮血淋漓,煙灰缸也碎成了兩截。
“季覺,你瘋了?!”她怒吼。
“你是誰?”
季覺站起身來,手裡捏著破碎的煙灰缸,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一張憤怒的麵孔,一字一頓的發問:“你,是誰?”
“你睡糊塗了麼?我是聞雯,我……”
“聞姐從來不抽白星以外的牌子。”季覺斷然搖頭:“再好的都不抽。”
“我隻是換個口味!”
“嗯,或許呢,說不定。”
季覺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毫不在乎,隻是,垂眸瞥著她的時候,就忍不住鄙夷:“但聞姐絕對不會笑的這麼惡心,像條舔狗一樣,油膩的要死。”
從小到大,那樣的笑容,季覺見過無數次了。
每次有人對自己這麼笑的時候,就是在圖謀自己的什麼了。
可聞雯從來都沒有這麼笑過。
一次都沒有。
“香水,味道,語氣,仔細想起來,破綻太多了,就連這張臉,好像都不太對勁。”
季覺輕歎著,告訴眼前的偽裝者:“我猜,要麼你不怎麼了解她,要麼,你很了解她,了解到……根本不敢在她跟前出現。”
他分辨著眼前那一張漸漸扭曲的表情,頓時了然:“原來如此,你根本不敢看她的臉,對吧?”
那一瞬間,鮮血淋漓的破碎麵孔,陡然變化,化為了未曾見過的陰沉麵目。
帶著某種獸類的輪廓。
如此猙獰。
藏身背後的夢魘被逼到了死角,食夢之貘在憤怒中顯現。
“我本來,還想讓你醉死在好夢裡,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
魘的聲音響起,像是從四麵八方:“這都是你自找的,季覺。”
轟!
大地陡然一震,天空分崩離析。
季覺的大腦,劇烈痛楚。
眼前混黑。
就像是,有無形的手伸入了自己的腦子裡,粗暴的挖掘著過往,綴取著痛苦和絕望的碎片,彙聚成海洋。
將他,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