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城安全局除了後勤或者財務部分之外,主力部門統共有三個,也就是所有人為了省事兒掛在嘴裡的一二三。
通常所有人見到的安全局都是二部,也是三部之中組成最為龐大和複雜的治安部,主管崖城各個區域的治安。也就是聞雯自嘲為片兒警的原因。
第一部是童山如今主管的行動部,局長直屬,堪稱聯邦精銳公務員,主管崖城防務和重要人物的安全。
占據主導的則是天元一係,內部管理和紀律之嚴格遠遠不是二部能比,同樣待遇和福利也誇張的嚇人。野生的天元追隨者們做夢都在考公想要考進去,進去之後就是事業編。而且隻有一部的人,才能接觸到聯邦正統的天元矩陣和各種傳承技藝……
要知道,帝國和聯邦,這就是全世界唯二的天元大本營!
而他口中的三部,則是構成最小同樣也最神秘的部分,技術維護部,分管的是崖城重要設施的維護,包括且不限於大型戰爭工事或者各種煉金物品……乃至天工以及禁忌造物。內部人員背靠聯邦的供應,等閒材料消耗都不皺一下眉頭。
這要是早半年,能拿到但凡其中一個OFFER,季覺都能樂得腿都合不攏。而現在,並不遺憾的是,他已經完全無所謂了。
潮聲工坊就是我家,我心中隻有葉教授一個太陽!
季覺不假思索的搖頭:“我暫時還是以學業為重,抱歉。”
童山微微點頭,並不意外,隻是雙手遞上了一張名片,鄭重其事:“有興趣的話,隨時聯係我。”
“一定。”
季覺仔細收起,然後,才感覺到,告彆廳內越發凝重和壓抑的氛圍。
不知不覺,他周圍居然已經全部坐滿了!
而且,放眼看過去,各行各業高低貴賤都有,可偏偏裡麵……沒有一個是荒集。
先是崇光教會的長老,然後是童家的童盛年、太一之環,再到安全局的代理局長童山,就像是一塊塊砸進水潭中的巨石一樣,掀起亂波暗潮。
當他們所有人都坐在這裡的時候,這一場葬禮,就注定不可能是荒集的內務了。
倒不如說,更有點像是……
……興師問罪?
季覺的心裡忽然莫名的浮現出了猜測,但或許,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這一切的發生。
半個月的暗麵戰爭,實在太久了。
而伴隨著鬥爭失控,所影響的,便不止是荒集。崇光教會的醫院和救助、童家的生意和經營、太一之環的材料運輸和違禁品管控,星芯協會的中立與團結,市政廳的運轉、總督府的安全、乃至最重要的……崖城的秩序與安穩。
誠然,隻要人性尚存,那麼注定存在混沌和無序的荒野,可現在荒野上的血已經流的太多,滿溢到了荒野之外的世界裡,流到了每一個人的門前。
而直到再一位登門的客人在上香之後落座時,整個告彆廳已經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那個麵目和童山有幾分相像的中年男人施施然落座,穿著休閒西裝,儀態俊朗不羈,頗有幾分氣質。
向著童盛年點頭之後,頗為親昵的拍了拍童山的肩膀,坐在他旁邊,“阿山好久不見。”
“四叔好。”
童山肅然頷首問候。
“哎呀,放鬆點嘛,四叔還猶豫著要不要稱職務呢,這樣是不是更有意思一些?”
四叔無所謂的嬉笑擺手,毫無莊重之態:“阿畫上次回家之後氣的多吃了好幾碗飯,還是你們兄妹關係更有趣啊。”
旁邊季覺和老湯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出,乖乖縮頭。
在他登場的瞬間,便已經分辨出對方胸前的標記……
海州讀書同好會的胸針。
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俱樂部,可一般人誰又想得到,這鬼地方是整個海州最大的以太天選者彙聚而成的情報交流機構呢?
而被童山稱呼為四叔的男人,則正是童家的天選,如今海州讀書同好會的會長,童聽。此刻,他在這裡坐下的時候,就代表著,整個崖城所有的以太天選者了。
可在場諸多拜訪者裡,童家便占了產業、安全局和以太一係的三個代表,由此便可以隱約窺見平日裡低調無比的童家究竟有多恐怖的影響力……
但出乎預料的是,並沒有童畫那麼頭鐵或者悍勇,童聽自始至終都沒開啟過以太之眼,也沒東張西望過什麼。在和季覺一板一眼的打過招呼,誇讚了兩句年輕人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麼了。
而伴隨著一位又一位的訪客到來,祭拜之後坐下或者離開,原本看上去還有些空曠的告彆廳,此刻居然已經擁擠到找不到位置來。
忙碌的工作人員還打算往裡麵搬板凳,可自始至終都沉默著的雷耀興卻抬起手來,揮了揮手。
已經不會再有客人了。
或者說,最後一位客人,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耽擱,來晚了。”
輪椅上,臉色略顯蒼白的男人咳嗽了兩聲,對身旁的司儀吩咐:“來之前請人買了一些鮮花過來,請幫我擺上去吧。”
在他身後,獨臂的蒼老男人揮手,將傘收起,一串稀疏的雨水從傘尖落了下來,帶著隱隱的猩紅。
“哥!”
最後麵瑟縮的陳玉帛終於抬起頭來了,看清來人之後,眼睛一亮,幾乎眼淚都快流出來。
可除了他之外,居然再沒有人說話。
隻有輪椅碾過地麵的細碎聲音,直入靈堂。
靈堂靜寂,雨聲細密。
“好久不見。”
靈前,陳行舟淡然抬眸,向著雷耀興問候:“興少,彆來無恙?”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自昂長悶熱的潮風裡,遠方陰雲之中的電光橫過。
傳來了天動的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