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賭(1 / 2)

天命之上 風月 7524 字 2個月前

一言既出,久違的問候隨著雷鳴回蕩在告彆廳之中。

鮮花芬芳,燭火跳躍,一切都肅穆如舊,就連棺材裡躺著的雷武業都如此安詳。

可在轉瞬間,現場的氣氛就已經劍拔弩張。

當這個節骨眼上,不速之客一個又一個的倏然而來,自死寂之中已經積累了太多的壓力和緊張。

而當本該躺在醫院裡的陳行舟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告彆廳前麵的時候,便譬如一粒火星,炸藥桶裡擴散的烈焰和衝擊便再無法阻攔。

椅子摩擦的尖銳聲音不絕於耳。

整個大廳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起身,冷冷的向著陳行舟看來,劍拔弩張,可還有不少人站起身來,看向了雷耀興。

在轉瞬的變化裡,所有外來者們穩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不發一語。

自仿佛凍結的空氣裡,雷耀興沉默的凝視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對手,端詳著他不再掩飾和隱藏的模樣。

即便彼此之間的差距如此懸殊。

對於雷耀興而言,如同陳行舟這樣屢次拒絕白鹿賜福和上位傳承儀式的普通人,至少稍微動一動手指,就足以令他血濺靈堂,身首異處。

不,甚至無需他動手。

他能夠感受到,此刻陳行舟的狀況,稱之為奄奄一息都已經算得上褒揚,貨真價實的風中殘燭。

即便是下一刻就嘔血而死也毫不意外。

可偏偏是眼前衰微到極點的人,卻成為了他最無法忽視的對手,僅僅憑借著在黑暗中的推波助瀾,就讓連日以來的雷耀興疲於奔命的應對,麵對著近在咫尺的話事人之位,卻難以功成。

此刻,當對方終於以這一副姿態出現在他的眼前時候,掌握著決定性優勢的他竟然卻開始……

如臨大敵?!

哪怕沒有獵食對手的爪,分割血肉的牙,可某種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東西,湧動在眼前這個男人的氣魄中。

明明已經坐在輪椅上,氣若遊絲。

可此刻,那樣的眼神,卻宛如自比鷹隼更高遠的天穹之上俯瞰。

就好像……自始至終,都未曾把自己放在眼中……

“原來如此嗎?”

自難以忍受的殺意和怒火中,雷耀興麵無表情,宛如輕歎:“真是,小看了你啊……”

從一個當初用來當夜壺用的撈錢手套,居然一步步走到現在的程度。

在這一場暗麵戰爭裡,僅僅依靠著微不足道的幾顆石子,居然便已經在死水一片的崖城之中攪出了驚濤駭浪。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忽然問。

“唔?”

陳行舟微微一笑,似是不解:“具體是指什麼?計劃?還是野心?那可就有點久遠了啊……”

“七年前,雷老爺子看重我,要收我為義子,可惜,我這個人比較麻煩,不識抬舉,磕頭求來的富貴,我不想要。”

他輕歎著,撫摸著輪椅的把手,“二十多年前,我拿著一把破爛折疊刀,去菜市場收保護費,被人看出來色厲膽薄,圍起來打,最後,跪在地上哭著磕頭求饒……不,或者更早呢。”

陳行舟說,“比那還早……”

這一縷野心和貪婪之火第一次迸射火星,焚燒靈魂,升起青煙的那一刻。

是在他第一次感受到絕望的時候。

“不準哭,玉帛,從今往後,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橋洞下麵,無家可歸的少年擁抱著啼哭的弟弟,冷眼凝視著遠方冰冷的霓虹,“把頭抬起來,把眼淚擦掉,我們不是野種。

彆怕,總有一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我們。”

雨落無聲,遠方吹來冰冷的風。

仿佛埋葬在黑暗裡的死靈們發出的嗤笑和嘲弄。

可當他回過頭,再去回憶那一切的時候,一切就變得那麼模糊,不再清晰了。

有些回憶已經太過遙遠。

以至於就連在噩夢中都難以想起……

“一晃過了這麼多年了啊。”

陳行舟自嘲一笑,望向了雷武業的棺材,微微搖頭:“如今看來,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什麼知恩圖報的人啊。”

“確實,義父生前,恐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像你這樣吃剩飯的狗東西,也敢在他的靈前這麼囂張。”

雷耀興的眼中浮現一縷猩紅,俯瞰,最後發問:“不惜做二五仔,請這麼多外人來,想要乾涉荒集的內務?陳行舟,你想過後果嗎?”

陳行舟,滿不在乎的搖頭。

“請放心,他們都是我請來做見證的,和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無關,與伱和我之間的事情更無關聯。

他們今天必須來……”

陳行舟的話語停頓一瞬,淡然凝視著雷耀興的模樣,“畢竟這些日子以來,荒集所造成的諸多亂象,總要有所交代。”

“交代?”

雷耀興幾乎要被逗笑了,“誰給交代?你?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陳行舟聳肩,“我隻是,想要和你談談。”

“你?和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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