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從今往後,你永遠是崇光教會的朋友了。”
“……”
季覺沉默,低頭,看向了手中的徽章。
僅僅是一周不到的庇護,竟然換來了如此龐大的報償,儘管他從未曾想過將這一筆錢據為己有,就算是陳行舟主動給自己,他也不會要。
但此刻,他卻依然為陳行舟的這一份饋贈而歡呼雀躍,打心底的感到愉快。
隻是,如此龐大的一筆捐贈,背後又隱藏什麼價格呢?
這算又是什麼?
報酬麼?
他淡然一笑,並不狗血拉扯或者推讓,堂堂正正的將徽章揣進口袋裡,最後發問:“這麼點東西,對親弟弟的救命恩人,是否過於吝嗇了?”
“些許微薄感激,不妨礙以後你我相善或者為敵。”
陳行舟按著輪椅的扶手,挺直身體,正色發問:“雖然多半是句廢話,但我還是想問問——有沒有興趣來荒集?
話事人十年一屆,以你的才能,或許輕而易舉。不,說不定有了你,我這十年的位子都坐不滿呢。”
“不好意思,一點興趣都沒。”
季覺斷然揮手:“那種東西,你就自己留著玩吧。”
雨停了,該走了。
請假了這麼多天,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
大中午的,速度快點,還能去順路接老幺他們放學。
就這樣,季覺毫不眷戀和動搖的轉身離去。
屋簷下滴落晶瑩的水珠,遠方大門之外的海岸煥發出粼粼波光,如此閃耀。
撲麵而來的風都變得如此清爽。
潮聲湧動,一如既往。
就像是半個月之前的幽遠鳴動一樣。
在墓園的大門之外,季覺最後回頭,再看了一眼飄忽的真相。
一切的起始,這一場腥風血雨的開端,源自於陳行舟的弟弟陳玉帛被雷耀興所襲擊,緊接著,雷武業垂危瀕死的消息不脛而走……
而這一場襲擊又是因何而起?
一場莫名其妙的賭約,一個開車從來不敢超八十邁的跑車愛好者,一個被當槍使的富二代,還有一個至今不知所蹤的女人,還有一個機緣巧合被外包卷進來的倒黴鬼季覺。
為此,逆鱗受觸的陳行舟悍然同雷耀興翻臉,掀開了動亂的序幕。
可……幾個小嘍囉,和一個狙擊手?
如此渺小的角色,真的能擔當拉開序幕的職責麼?
既然要襲擊,為何在終點?在路中間放一塊石頭豈不是更方便?
想要穩妥的話,在人群中直接亂槍打死,豈不更簡單?倘若當初季覺真的放手不管的話,那一槍真的會打中嗎?
而在俱樂部裡間接引發了這一切的那個神秘女人,又帶著她的香水味去哪裡呢?
雷武業又是為什麼忽然之間在幾個月的時間裡從年富力強變得奄奄一息?雷耀興為何會一步步行差踏錯,漸漸走到到同所有人為敵?
這一場葬禮為何會如此及時?
而那一顆射向了陳行舟的子彈,無人察覺,同時又無人阻擋,如此匪夷所思的高超射術,又是出自於誰的手中?
太多的謎團了,已經隨著時間而變得無法追溯和考證。
伴隨著新話事人的上位,一切都將被塵埃漸漸覆蓋,和知道太多的人一起,在地下長埋。
可此刻季覺卻不由自主的開始想,倘若是自己……設身處地,又會如何?
答案是沒有答案。
就好像此刻,有些結果注定沒有結果。
所以,到此為止吧。
其他的一切不必再深究,這就是所有人都會滿意的結果。
對於工匠學徒季覺而言,崖城暗麵的動亂已經結束,後麵的一切,和他再無關聯。
屬於他的世界,不在這一片荒野之中。
“再見吧,白鹿。”
季覺回頭,望向路旁堤岸之下的湧動的海波。
潮水倒影之中,白鹿佇立在遙遠的荒野裡,靜靜的凝視著一切。
生存、獵殺、角逐、死亡。
這混沌又殘忍的荒野萬象……
自始至終,白鹿見證一切。
可見證這一切的,難道僅僅隻有白鹿麼?
那一刻,告彆荒野的少年抬起了頭,終於看到了。
天穹之上籠罩塵世、囊括萬宇的龐大顯像——至大無形,至高無相,浩瀚如海又升騰如焰。就像是一條看不到儘頭的漫長之路,無止境的向上,向著更高處進發……
祂在看著自己,自始至終,沉默無言。
就仿佛,等候多時。
塵寰寂靜一瞬,墓園之中的屋簷之下,殘雨滴落,碎散在一片嫩綠青蔥之中,微光顯現。
廳堂之中的眾人談話頓時停頓,似有所感一般,向著遠方的天穹回眸。
“上善感召?”
童聽抬眸,恍然感慨,“未曾見過‘那位’會對一位工匠厚愛至此呢。”
“我以為會是白鹿。”
老林遺憾搖頭,“可惜了。”
“上善自萬象之中流轉,獵人和猛獸所追逐的是獵獲和荒野。可從荒野之中,有靈眾生也能起超拔之心,攀登之念……”
崇光教會的長老仰望著那浩瀚升騰之物,無聲一笑,“即便是此刻的諸位,難道不是也懷著升騰之意麼?”
野心與理想,本就是一體。
塵世萬象,皆由此而來。
有人說,人是猴子變成的。
或許,當猴子萌生直立行走的想法那一瞬間,這一份單純的願望,就注定將世界導向了如今的混沌和瘋狂吧?
這一份超拔之心與善惡無關,也無關崇高或卑微、道德亦或者尊卑。
當野獸眺望眼前的世界,恐懼、彷徨之後,萌發渴望的瞬間,世間第一個靈長便由此而生。
塵世萬般,一切起自原初的超拔之念。
這便是靈魂之起源。
“原來,你在這裡嗎?”
潮聲裡,那個背離了白鹿輕身遠去的少年輕歎著,伸出手,向著天空。
握緊了那一縷從天上所落下的,璀璨流光!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無數幻影像是海潮一樣,呼嘯而來。
那些曾經的一切,曾經的季覺……
稚嫩的嬰兒牙牙學語,伸出手握住了玩具、烈焰的幸存者流儘眼淚,爬出廢墟、狼狽的少年工低下頭,咬緊牙關去扛起石磚、應聘的幸運兒從陸媽手裡接過了扳手、昂首挺胸的學生走進了天門大學的校門、不甘於沉淪的靈魂從噩夢中升起,複返塵世、冠戴變革之鋒的餘燼天選者斬下一劍……
乃至此時此刻,沐浴著海風的工匠,再度眺望烈日和天穹。
從過去季覺,到現在季覺,自時光的殘痕之中延續為一線。
明明年齡、身份、處境,好像都已經截然不同,可又仿佛從未曾改變。
世間眾生,於此皆無分彆。
垂死的雷武業在彌留之際依舊想要緊握權位、淪落穀底的陳行舟發誓要出人頭地、等候多年的雷耀興想要接管所有,而不甘落寞的嘍囉們想要上位登台……
即便那麵貌和身份都截然不同,可這一份動力,卻發自同源。
貧者會渴望財富,弱者會憧憬變強,一無所有者貪婪權勢,厭惡現狀的人會訴諸理想……
即便是沉淪泥潭,難以自拔,卻又不死心的想要抬起頭來。凝望天空時候,便不由自主的渴望去……觸及繁星!
當這樣的念頭從腦海中浮現之後,便再難以忘懷。
於是,攀爬之心,日益熾盛。
終究不可阻擋。
就這樣,井底之蛙們開始向往頭頂那一片遙不可及的光亮,沉淪泥潭中的困獸也會本能的去追逐山巒。
奮力掙紮,攀登向上。
險峰之上或許更有險峰,高天之外,亦或者還有高天一重。
可隻要世界上還存在無法觸及的高處,那麼這一份超越之心,便無法斷絕。
——這就是,【升變】!
推薦一本老朋友的書《穿越妖武世界,我成江湖百曉生了》
實話說,我也震驚他忽然之間就披著馬甲開了書,總之,推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