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汙染泄露發生不到兩個小時之後,東城回聲科工和北境集團、餘城的天城工業、中城的新元動力,四家參與海州軍備招標的企業,忽然聯名對海岸的軍工資質和經營狀況提出了抗議和質疑。
當奄奄一息的海岸好不容易鼓足了力氣,撐起一條胳膊的時候,昔日瓜分了海岸所有市場份額的龐然大物們再度做出了反應,狠下辣手回聲、北境、天城、新元,四家加盟寰宇的軍工企業,所代表絕不僅僅是如此,背後還有盤根錯節的家族勢力與所在城市和各方利益,甚至,牽涉到兩黨和軍部上層,乃至長久以來隨著海岸隕落而吃得滿嘴流油的諸多海州人·
正如同昔日季覺靠著黃瓜翻身時一般的行雲流水,時來天地助力,仿佛無所不能。而一朝反複之下,便跌入穀底。
在這之前的小打小鬨和冷眼旁觀,不過是等著渾水之下獵物露出全貌而已。
一旦出手,便無所不用其極。
連許朝先都被送進了醫院裡!
季覺甚至懷疑,相比起這個,就連化工泄露的汙染,都不過是他們用來吸引注意力的幌子而已。
此刻,麵對錯綜複雜的局勢和太過高遠的鬥爭,季覺終於體會到了過河卒和出頭橡子才有的無力和疲憊。
縱然如何奮勇向前,可局勢勝負卻從來和自己無關。
「我們真渺小啊,伊西絲。」
季覺靠在椅子上,自嘲一歎。
「您隻是加入了一場太過漫長的腐爛遊戲。」
工坊之靈冷淡說道:「倘若您需要安慰的話,那麼我會嘗試努力,不過,在我看來,您似乎並不需要這種毫無意義的鼓勵。
倘若您厭煩這一切的話,大可抽身而去。」
季覺問:「倘若我死不悔改,依然不自量力呢?」
「作為您的工具和奴隸,難道我還有其他的選擇麼?」伊西絲毫無遲滯的回答:「我將為您效力,先生,直到見證您的悲慘下場和結局。」
「那就繼續吧。」
季覺笑起來了,凝視著屏幕上的消息,四家軍工企業的複雜構成與背後的千絲萬縷,乃至台前的光耀榮勳:尚同文,呂天豪、李玉鞍,高越”
屏幕熄滅,黑屏之上映照著一張毫無表情的麵孔。
室息了這麼多年之後,好不容易吸進了一口新的空氣,那麼誰都彆想讓季覺把這口爭回來的氣再吐出去!
他再度接起了電話。
「喂,學姐,嗯,設備目前都沒什麼問題,汙染存留比較大,你先彆回來。
目前小三輪的生產已經轉移到副廠去了,泉城那邊的新廠區也已經再建了,隻要專心恢複黃瓜的生產就好了。
工人安頓方麵,唔,就當放假團建了,反正預算還夠,廠區問題解決之前,找幾個農家樂和度假村玩幾天,這方麵得麻煩你。
新的生產計劃,我還要跟延工再研究一下—
「這就是我跟你打電話的原因了。」
電話另一頭的葉純歎息,「中午的時候,延建帶人去接一批剛剛送到港口的配件,就再聯係不上了。
剛剛另外兩個跟著去的工人被丟到醫院門口,狀況不是很好,手都斷了。」
季覺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
「延建呢?」
「延建還被扣著。」
葉純低頭翻著剛剛查到的消息:「送這一批貨的航運公司是千島那邊的,打著荒集的招牌,來者不善。
領頭的人叫淩洲,聯邦裔,是北部千島樞紐灰港的龍頭頭馬,手裡捏著一筆不知道哪兒收來的債,說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想要貨要人,你就去親自給個交代。「
季覺沉默。
許久,一聲輕歎。
「還真是,被人當成軟柿子了啊—”
「應該是衝著海岸這邊來的。」葉純問,「要不要找安全局?」
「不必了。」
季覺斷然搖頭:「荒集的交代,我去找荒集來給。」
「你來決定,如果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彆忘記跟姨媽講。」葉純說:「潮聲的人再怎麼樣,也不是荒集的人能隨便管的。”
「這種小事兒,就不用麻煩老師了。」
季覺掛斷了電話之後,找出了陳行舟的號碼。
「喂?季先生,麻煩請稍等一下。」
電話接通之後,另一頭的聲音依舊平穩和煦,一如既往:
「我這裡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