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徐徐,真言了了,聽得蘇容若半懂不懂:他似乎在說,佛隻為人指明求安樂的方法,學與不學,修與不修,全在自己。
沉吟片刻,長身而起,恭敬應道:“小女子惜命,隻要於我身體無損,定然遵從大師所言。”
了空聽她如此言詞,失笑道:“施主實誠,如此,老衲多謝。”蘇容若與他達成協議,便將塔中刺客的事說出,對穀敏等人的對話,卻隻字不提。
達達皇子刺殺案隻怕多少與穀氏一族有牽聯,但真見到刺客,她卻不願將他交出,直覺是越隱秘越好。
倩娘成日在她身邊,她隻得求助了空。了空不管世事,心懷慈悲,必會幫她照顧那人。果然,了空點頭:“施主安排便是。”
在了空的周旋下,蘇容若又到塔頂數次,給那刺客送傷藥食水。那廝開始很是抗拒,無奈架不住她軟硬兼施,便將始末道出。
他叫都童,西漠國相夜樓府中的一等武士,祖上隨國相先人東征西討,出生入死,代代皆得主人的器重。
沒想到幾月前的中秋夜,夜樓竟大發獸性,殺了他的父母妻兒,他刺殺國相不成,便尾隨東來赫連結盟的皇子,行刺於他。
“他讓我家破人亡,我便殺他最愛的外孫。”都童說得咬牙切齒,蘇容若聽得一頭霧水:夜樓怎會突然失了心瘋,去屠殺近侍的家人?
都童瞧她起疑,強調:“那晚月光甚好,我親眼見他從我家走出,滿手是血。我從小長在相府,怎會錯認?”
他說得肯定,蘇容若沒有證據否定,問:“你從何處得的刀毒?”都童先是迷茫,隨及昂然:“什麼刀毒?我一等武士,光明磊落,真槍真刀複仇,不成抵命便是。”
蘇容若見他神情激憤,知他所說不假,暗想果然有人設局,都童不過一柄刀而已,如果設局的是家族“那邊”,勢力竟能深入西漠相府,可見很不簡單。
再問:“除了你自己,誰能碰你的刀?”都童想得半晌:“我身負家仇,混在使團,便是夜裡睡覺也與它不離。”
難道之前就被人下了手?蘇容若想不出頭緒,隻怏怏吩咐:“你現下曉得了,刀上有毒,當心。”收拾好碗碟,悶悶不樂地下塔。
走過層層拱窗,可見漫山白雪襯著濃淡綻放的梅花,她嗅著幽幽清香,鬱悶且煩躁:自然美好諧趣,人類卻爭鬥不休,連累我也躺著中槍。
她揣著心事度日,不覺已是大年初六,晨曦初現,蘇容若便被告知,她的便宜外祖父,神秘的族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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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注
1,色不異空,這幾句說的是佛法中的一個重要思想:萬事萬物在表麵紛呈各異,但本質都具有空性,即時刻變化生滅的特性,不同的表像和相同的本質是一體兩麵。佛法從表像和本質兩個層次來認識世界,不恰當的比方,就如物理學從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麵研究事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