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蘇容若乖乖地呆在隱廬,吩咐女仆將冬襖拿出,單衣收櫃,門口和遊廊掛上羊毛簾子,葦席換成織毯,房間擺上火爐,井然有序地準備過冬。
蘇大勇蘭多等男子,和兩位少年派來的武士們在前院擺開仗勢切磋功夫,哈嘿用力聲和呼痛之聲不時傳來,引得女人們不時捂嘴輕笑。
自已則先給琪娜娜和蘇原三兄妹上課,教的是杜甫的《登高》,讀到“萬裡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那一句時,說:“此聯雄闊高渾,用詞凝煉。萬裡,地之遠;悲秋,時之淒。”
琪娜娜皺起眉頭:“為何要悲秋呢?你看,”指著一碧如洗的天空,滿地紛紛的落葉,在陽光下碎金般的閃耀,“秋日極美”。
蘇容若歎道:“秋天雖美,卻是生命凋零之時。”小姑娘極樂觀地笑:“花兒凋零會再開,春天去了會重來,我族的大祭司說,人的靈魂,也總在輪回。”
蘇容若原本不相信輪回一說,但自己的經曆,由不得她不信。
默了半晌,結束教學,對小姑娘說起馬場計劃:找有湖的大農莊,集養馴練賽一條龍,開辟服務區,讓愛馬者除了賽馬,還可春野餐,夏泛舟,秋采蓮,冬踏雪。
至於合作模式,她建議馬佳氏負責馬的業務,她則統籌休閒,出資和利錢皆五五分。琪娜娜聽完大聲叫好,馬上便要差人回國。
蘇容若製止住她:“此事重大,你務必要親自回去,跟你祖父說,馬場得利後,可一路建客棧糧鋪,馬佳族賴以生存的糧食茶葉絲麻藥品,多數要握在自己手裡,吉泰幾人忠勇有餘,機變不足,你得跟你外祖要得力人手。”
“唉喲,我的娘耶,小若,你要成我馬佳氏三十萬人的大恩人。”琪娜娜微微張開嘴,半天才吐出口氣。
蘇容若的笑意挑在眉間:“你馬佳氏與我何乾?我是為了你這個笨妞,想想你若有這功勞,族裡人怎麼也不可輕看你。”
各種情緒在琪娜娜的臉上變幻,終是感激道:“小若你年紀小,思慮卻極是長遠,我有阿兄幾個,我認你作阿弟可好?”
“好的朋友可生死與共,壞的親人會同室操戈,你又何必拘於形式。”蘇容若嘴角帶笑,眼裡卻沒有半分熱度。
前院簷上一群麻雀,不知被誰打出幾粒石子,驚飛四散。
大難來時各自飛,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些因絞儘腦汁或病痛折磨難以入睡的漫漫長夜,便是至親,不能為她分擔絲毫。
更彆提那些落井下石,臨坑相擠,算計著她和公司的,包括和她同床共枕的那個,外表溫文爾雅的無恥男人。
琪娜娜輕輕地抱了抱她:“你總是有理,聽你的。我這便收拾,明日北上。你好好的,年後見。”喚出吉泰大山聽蘇容若使喚,自己背手揚長而去。
蘇容若看她把武功最高的勇士留給自己,一時分辨不清心中情緒,隻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二進院的花園儘頭。
天高白露下,秋風起,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蘇容若這日早餐後繞著遊廊走過幾圈,剛給庭院的花澆過水,就被衝進門的阿禧一把舉起:“穆那衝那廝被絆住了。”
“真的?如何做到的?太好啦!”眼前閃過穆那衝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模樣,驚喜不已,拍著阿禧的肩膀連聲發問。